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揚起了潔白的下巴。
她說“但我活了下來活了下來,就不能辜負死去的人。”
“所以回王都的當天,我就來到了這裡,點亮了一盞燈,立了一塊靈牌。”
“你說青州的百姓未必徹底死了,所以我不敢在上麵刻字,我祭奠他們對我的愛戴,我祭奠他們所有的冤屈,也時刻提醒自己,如今的醒悟是多麼來之不易。”
她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她看到了窗外東方的第一縷光。
她一字一句道“白葦蕩,我要去,不為唐家,隻為青州百姓在天之靈能看到。”
“這是我為他們複仇的第一戰!”
唐蘊芳終於說出了她完整的心路曆程,說得是雨淚俱下,也充滿憤恨與殺意。
易寒長歎一聲。
他何嘗不是如此?
來到這個世界,他就立誌要改變曆史的悲慘。
用儘了一切手段和力量,得到了古法石板,讓神易玄宮慢慢崛起,獲得了青州百姓的信任,眾誌成城屠殺惡魔。
成功了,卻被背叛了。
功虧一潰,其中幾多憤怒?
他有千言萬語無法表達,隻是推開了窗戶,看到了初升的太陽。
他緩緩道“一個幽靈,一個複仇者,不止你我,也是神易玄宮。”
“我們從青州的人間地獄走出,就一定會討回滿城冤魂的公道。”
從北山大獄往西二十裡,便是崖山。
靈武國的開國皇帝便是在這裡起義,統一了這一片混亂的大地。
所有叛國罪徒,都將在這裡被斬首,這是禮製。
這裡的每一場執法,都會引來無數百姓的圍觀,除了周邊小鎮之外,甚至連靈武王都也有大量的百姓前來目睹。
而這一次,朝廷沒有提前發出告示,甚至沒有走大路,而是通過北水河的水路,開船押送唐順章一家。
一切都為了安全起見。
北水河綿延數百裡,兩岸有長達四五裡的白葦,就處於北山大獄至崖山之間的一段。
這也是靈武王等人認為安全的原因之一。
大船行進於白葦蕩中,可以說是神出鬼沒,悄無聲息。
隻可惜魏伯明和唐蘊芳對朝廷太了解了,當大船行駛進白葦蕩時,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站在岸邊的蘆葦旁,唐蘊芳手持一柄長劍,看著駛來的大船,緩緩道“每一次開春,白葦都會開出如雪白的絨花,風吹過,便如同漫天飄雪,淒美無比。”
“有人家裡出了事,或是發生了什麼冤屈,他們就會來這裡祈禱拜祭,述說痛苦。”
說到這裡,她苦澀道“今年卻沒開花,看不到風過之後的漫天白雪,似乎不想有人為青州的百姓喊冤。”
易寒道“如果沒有白雪飄飛,那便用烈火告訴天地,祭奠青州的亡魂吧!”
“正是此意。”
唐蘊芳右手一指,靈氣飛縱。
白葦滔滔,狂風呼嘯,大火繚繞,隨風而舞,瞬間蔓延開來。
茫茫白葦蕩,大火滔天,似乎在向天地嘶吼憤怒,似乎在祭奠冤死的亡魂。
在大火之中,易寒等人傲然而立。
這火,正是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