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守夜人!
進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秋墨池,一個是曾仕貴。這兩人林蘇都有感覺啊,如果說這世界上他有兩個純粹的文友,無疑就是他們了。
他們雖然文才差了些,身後的底蘊差了些,夠不上章浩然、李陽新、霍啟這些人的分量,但單以跟林蘇的關係而論,更純粹些。
林蘇開心地迎了上來“秋兄、曾兄,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晚?”
秋墨池道“要依我的意思,半個月前就該到京城了,但曾兄非得去海寧江灘抗洪,這一耽誤可不就耽誤了嗎?幸好有師尊幫忙,否則,我們興許就真誤了。”
曾仕貴不好意思地抓頭“海寧江灘有林兄的四十裡長堤,固若金湯,小弟在那裡也隻是白吃白喝了幾天……”
他跟秋墨池是在林佳良婚禮上認識的。
當時,參加林佳良婚禮的文人也就那麼幾個,都是誌同道合的,他與秋墨池一認,就引為朋友,秋墨池事後還去他家裡拜訪了一回,兩人也在吉城江灘那邊轉了幾圈,秋墨池感慨,同樣是江灘流民,海寧跟吉城現在可是兩重天。
這句話一下子打在曾仕貴最敏感的神經末梢上。
在他的認知中,海寧江灘跟吉城江灘應該沒什麼兩樣啊?為什麼秋墨池這麼說?秋墨池笑了你印象中的海寧江灘那隻是從前的江灘,現在的海寧江灘那是人間樂土,十萬流民吃得飽、穿得暖,家家戶戶在做房子,知道是什麼房子嗎?比青磚做的房子都結實,外麵還有大大的院子,這個時節花開遍地,如同人間仙境……
曾仕貴如聽天書,咱們去看看!
於是,他就跟著秋墨池去了海寧,他們到的時候,林家兄弟剛剛赴京。
曾仕貴一到海寧,就一頭紮進海寧江灘,看了幾個大廠,看到了無數的房子破土動工,看到了流民臉上夢幻般的笑臉,也聽到關於林三公子妙手改江灘的種種神奇傳說,他的心完全打動了。
十年寒窗,他為的是什麼?
說建功立業他真沒想那麼遠,他最真切的心願就是改變吉城江灘十萬流民的生計,因為他是吃流民的“百家飯”、穿流民的“百家衣”長大的,流民自己的孩子讀不了書,而他卻被流民老師帶入文道!
他得到的任何一點財富,他都毫不吝惜地送給流民,他做夢都想看到流民臉上露出笑容。
他的根在吉城流民那裡。
那裡他沒有看到流民的笑臉,但在七十裡之外的海寧,他看到了!
他也聽到了流民最大的心願,那就是在今年雨季到來的時候,守住江堤。
林家兄弟已經離開了海寧,他曾仕貴就代兩位林兄,為海寧江堤戰上一場,所以,在洪災肆虐的時節,他在江堤之上。
江堤上,他認識了楊知府,認識了抱山,也認識了林家的殘衛,還認識了幾大廠的廠長,所有人都將他當成自家兄弟。
眾人也都知道他的心願,在洪水安全過境的那天晚上,抱山喝多了酒,跟他說了一句話你跟林小子說一聲,隻要他點頭,吉城那邊十萬流民全都遷到海寧江灘,又有何妨?
這句話,讓曾仕貴接下來的三天三夜都沒有睡著……
真的可以嗎?
如果可以,他的夢想轉眼間就會實現。
帶著這份忐忑,帶著激動,他一進京就來找林蘇了……
林蘇可不知道他這份心思,問一聲“抱山先生也進京了嗎?”
三千裡路途,憑他們兩人的修為,不可能三天時間到達,一定是抱山送他們過來的,那麼,抱山呢?
秋墨池笑了“師尊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林蘇好吃驚“我沒惹他吧?他到京城了都不來見我和我二哥?”
秋墨池哈哈大笑,說林兄切莫多心,我師尊才不是那麼容易惹著的人,他打算在海寧江灘建一所學院,為十萬流民的子弟讀書的機會,這段時間全都在折騰這個,象打了雞血一般……
林蘇眼睛大亮“好!真是太好了!我都沒想到,他倒先行動了,你告訴他,籌辦學院所有的費用我包了,想在哪兒建就在哪兒建,想要多大的地兒,我給他多大的地。”
海寧江灘,生計已經解決了,但光是解決生計還不行,還必須有配套的教育,才能成為真正的希望之地,如果按照他的設計,可能在科考之後也會很自然地考慮到教育問題,但現在,抱山已經著手在辦了。
真好啊,真是太好了,以抱山的天下文名,他也會有一堆的朋友,將這些隱居各地的大儒級彆人物集中在江灘,江灘的這所學院,就非同小可。
秋墨池笑道“這還真不要你來批,你家老太太一聽這個,開心壞了,已經批了!她說了,彆的事兒你當家,這件事情你不同意都不行!”
林蘇也笑了。
“曾兄……功課修習得怎麼樣?”林蘇轉向了曾仕貴,他的朋友中,也許唯有曾仕貴是他需要操心功課的,因為曾仕貴的底子還是太薄了些。
曾仕貴慢慢站起,深深向林蘇一鞠躬。
林蘇愣住了,林佳良、秋墨池也愣住,包括樓上的幾女也愣住。
她們可都知道曾仕貴跟林蘇的關係,以他們的關係而論,曾仕貴不需要行此大禮的……
林蘇趕緊站起“曾兄,你這是……”
曾仕貴緩緩抬頭“林兄,你對小弟的恩德,小弟一輩子都還不完,但如今,小弟有一個過分的請求,萬望林兄能夠允許。”
“你但說無妨!”
曾仕貴道“吉城十萬流民,百年來生死艱危,仕貴出生於流民江灘,吃的是百家飯,著的是百家衣,流民子弟求不了學,但湊錢給我,讓我能夠參加科考,仕貴不管走到哪一步,不敢忘了流民之苦,今日,仕貴求林兄,準許吉城十萬流民遷居海寧江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