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杯滾燙的茶,他慢慢抬頭“隻要朝堂奸黨尚在,宏圖儘是鏡花水月,奈何奈何?”
一聲長歎,回返海寧學府……
……
他去了,陳姐走了過來“任大人心還未冷啊。”
“是啊,官場蹂躪他千百遍,他待官場如初戀,這是他的可悲之處,也是他的可愛之處……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哪?”
“隨便走走……”
一架馬車,陳姐親自趕著,晃晃悠悠地出了城,上了前麵的官路。
雖然林蘇說的是隨便走走,但陳姐還是知道他的心意,馬車一路馳向江灘。
江灘,雪已消,路已乾,經過雨雪的洗刷,水泥路麵乾淨筆直,在隆冬時間如同一條長劍直指遠方。
馬蹄得得,踏破江灘的寧靜。
這是一架尋常的馬車,江灘百姓也並不知道,他們日夜盼望的三公子,再次來到了他們身邊。
“陳姐,我們好久沒有這樣出行了。”
陳姐嫣然一笑“相公已是大儒,抬腿間就是雲飛萬裡,已經不需要我給你趕車。”
“誰說的?風箏飛得再高,也忘不了腳下的那根線,舟兒行得再遠,還是忘不了它的港灣,陳姐,你的懷抱,永遠是我的港灣。”
陳姐心頭無比甜蜜,江堤上的風,突然變成了春風……
春風徐來,帶來了縹緲的香氣,林蘇掀開車窗,遙望遠方的山峰“梅嶺的梅花開了啊。”
“嗯,不僅僅是梅嶺,從大霧山這一側,直到梅嶺中間的梅道,梅花也都開了……”
“我們不坐車了,從這一側登一回梅嶺好不好?”
陳姐將馬車放在大霧山下,兩人沿著石級一路而上,這石級古老得很,不是江灘百姓修的,是以前官府修的。
為的還是梅嶺。
當日的梅嶺,乃是帝王行宮,帝王行宮,自然非比尋常,不僅僅是在梅嶺造了各類亭台樓閣,建了步行青石道,跟梅嶺一脈貫穿的大霧山,也修了一條長達二十裡的青石路。
先皇駕崩,梅嶺行宮變成了陳王府,陳王府又混成了官場不近的禁忌格局,這條路,也基本廢棄。
現在,江灘新局展開,下方成了代表著富裕、安寧的江灘鎮,大霧山上,陸續有達官貴人前來,建了一棟棟院落,這條青石路又再度浮現在眾人眼前。
梅花盛開的時節,很多文人雅士沿石級而上,偶爾詩興大發,在路邊青石上寫下詩句,青石路,漸成江灘名景之一。
“相公,你得打打腹稿了,萬一前麵遇到誌同道合的文道奇才,你一首詠梅詩是逃不掉的。”陳姐臉蛋微紅,很興奮,好久都沒跟相公單獨在一起了,自從相公中了狀元後,她跟相公在一起的時候,多數也就是在床上,跟當初她趕著車,相公坐著車的狀態是兩重天,女人總是很念舊的,總是憧憬著當初的那份甜蜜,那份溫馨,今天,跟當初差不多。
隻有她跟他,在空曠無人的野外,走著。
“詠梅詩還用打腹稿?”這倒也是實話,林蘇大腦裡記下的詠梅詩,沒有千首也有八百首,文人騷客嘛,有幾個人沒有詠過梅?
陳姐輕輕一笑“那你現在就寫一首。”
“那行!”林蘇道“話說我好像還從來沒有單獨給你送過詩,這首詩就送你了!”
手一起,金紙出,寶筆落,一揮而就……
“《大霧梅花》
瓊姿隻合在瑤台,
誰向江南處處栽?
雪滿山中高士臥,
月明林下美人來。
寒依疏影蕭蕭竹,
春掩殘香漠漠苔。
自去林郎無好詠,
東風愁寂幾回開?”
詩成,七彩霞光彌漫整片叢林……
陳姐的臉蛋也如七彩霞光綻放,細細地看著,輕聲地念著,然後將這張金紙小心地疊好,投身入懷,緊緊地抱住林蘇……
兩人緊緊擁抱,擁抱在這片叢林,前麵山峰之上,一個美女眼睛突然大亮,盯著這片彩光彌漫的叢林。
十個呼吸,二十個呼吸,林蘇慢慢捧起陳姐的臉蛋,她臉蛋上掛著兩行淚……
“怎麼了?”林蘇輕輕擦掉她的淚。
“我想我娘了……真希望我娘能親眼看到這幅場景,親眼看到她女兒有多麼幸福快樂……”
林蘇輕聲道“跟我說說……你爹娘的事情。”
陳姐輕輕搖頭“相公,我跟了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就這一件事情,你彆問,好嗎?”
“為什麼?”
“因為這事太大,我不想影響到相公……”
林蘇輕輕一揮手“現在我已經用文道偉力封鎖了這片天地,天下間沒有第二人能夠聽到你莪對話。”
陳姐還是搖頭……
林蘇歎口氣“陳姐,你不想說,是因為這事兒太大,但你大概想不到,有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陳姐猛地抬頭……
林蘇緩緩開口……
千機門,我已經了解過,世人傳言,千機門之滅是因為千機門私通敵國,將大蒼的軍國利器穿雲駑製作之秘泄露給了大隅,所以陛下震怒,下聖旨滅了千機門。
但事實並非如此。
陛下下聖旨滅千機門,隻因為另外一件事情……
千機門參與營造了明陵!!!
陳姐全身大震“相公,你……你怎麼會知道?”
林蘇輕輕抱住她“你我夫妻一體,你的事情,我如何能不上心?千機門的事情,雖然是絕密,但隻要善於分析,還是能夠找出它的蛛絲馬跡。”
陳姐輕輕吐口氣“世人都言相公乃是官場另類,而我當然明白,相公是真正的人間清醒……其實我爹娘當日接下營造明陵之任時,也是清醒的,也預想到了會有今天,所以,我爹娘捏造我的彌天大罪,將我趕出千機門……真正的目的,就是在千機門被滅之時,能讓我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