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林蘇不打算跟任何人分析,哪怕麵對的是曲文東。
曲文東也沒有深究,他的話題轉向了“你昨夜之局,乃是一箭雙雕,除了將天機道門與陛下割裂之外,解救玉鳳公主,也是你的一步妙手,是嗎?”
話說解救玉鳳公主,才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妙手,計策全程跟玉鳳公主無關,就隻是提了“鳳凰”二字,就逼得陛下不得不更改聖旨。
因為陛下不能給天機預判作印證!
隻要玉鳳公主嫁入洵陽晉王府,“洵陽又聞鳳凰哭”就算是完全應驗了。
產生的連鎖反應足以讓他深陷泥潭,前功儘棄。他要想消除影響,就不能讓玉鳳公主入洵陽!
“是!”
“解救玉鳳公主,我設想了三個理由,但我不知道哪個理由才是你最在意的……”
“你說說看……”
“第一個理由,你在向陳王效忠!第二個理由,你在向大隅亮劍!第三個理由,你個人不希望玉鳳公主嫁給彆人……”
林蘇笑了“第一個理由不成立,陳王小胳膊小腿的朝不保夕,還輪不到我向他效忠。第二個理由不成立,我早已向大隅亮劍,不差這一回。第三個理由更不成立,老爺子你怕是犯了年輕人的老毛病,推人及己!”
曲文東橫他一眼,也笑了“那你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真正的理由是……我在跟朝官博弈,他們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他們想辦的事情,一件都辦不成!”
曲文東斜眼視之,一時不太明白這小子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一般年輕人,他能一眼看出年輕人心裡的小九九,隱藏最深的他都看得出來,但他也必須承認,麵前這個年輕人是例外。
好吧好吧,算了……
曲文東給他加了杯茶,另起話題……
知道嗎?文道最頂級的盛會將在南陽古國青蓮山舉行,稱青蓮論道,前幾日,南陽古國送來國書,大蒼共有七個名額,你不想去爭取爭取?
林蘇笑了“老爺子,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青蓮揚名,從而增加自己的分量,好引來八方支援,加重我朝堂博弈的籌碼。但你老拿腳趾頭想一想也會知道,這可能嗎?”
一個國家七個名額。
推薦權在朝堂大佬手中,決定權在陛下手中。
他們會推薦他?
即便推薦,陛下會答應?
用腳趾頭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好嗎?
曲文東重重點頭“老夫也知道這不太可能,所以才問你嘛,你不是辦法多嗎?想個辦法試試?”
“這個辦法我還真的懶得去想,今年的事兒多著呢,明天莪就去巡視了。”
“巡視?”曲文東微微一跳“又是哪位知州這麼倒黴,你這一去,隻怕又是人仰馬翻……”
林蘇翻翻白眼,直接起身“跟你真沒什麼好聊的,我找哲兄聊詩詞去……”
曲哲書房裡,林蘇批改了曲哲這些時日寫下的詩詞,曲哲開心得跳,他的詩平平無奇就不說了,詞在京城圈裡可是一等一的存在,他還真的很難找到能為他批閱詞的人,而麵前的人,就是能批閱的。
果然,經過多日打磨的詞兒,在林蘇眼中,還是漏洞百出,他一經批示,曲哲立馬有一種撥雲見日之感。
改過了詞,林蘇問了另一個問題,《聖言注》複習得怎麼樣了?
當日離京之時,林佳良將林蘇親筆寫下的13本《聖言注》全都留給了曲哲,囑咐他認真研讀,但千萬不可示人。
曲哲嚴遵指教,大半年時間都在苦讀,但曲府中人,沒有一人知道他讀的是什麼。
曲哲習慣性地看看窗外,悄悄湊近林蘇耳邊“林兄,我實在很好奇,這十三卷聖注,到底是哪位高人所寫,我覺得即便是白鹿書院院長,都未必寫得出來。”
“我問的是,你讀得怎麼樣?”林蘇瞪他一眼。
曲哲歎息“讀得怎麼樣,怎麼說呢?隻有一句話我覺得我以前苦讀十餘年的書,全都白讀了!”
這句話,就是答案!
哪怕隻讀大半年的《聖言注》十三卷,就讓他產生了如此感覺,以前的書全白讀了!這大半年,才是他求學途中,最精華的部分。
“那行,我走了!”
林蘇離開了曲府,踏出院子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一扇窗戶,窗戶裡麵有一人,離窗戶大概一尺,從外麵看,幾乎是看不到的,但林蘇卻知道,他是曲晉。
昔日的晉公子,今日的落魄人,大半年時間了,他憔悴了,他是否從昔日的陰影中走出來呢?
不知道,不在乎!
反正曲家的第三代,也沒人指望他。
老天作證,“沒有人指望他”這六個字,正是曲晉這大半年來最大的傷。
往日,他走到哪裡都是曲家第三代唯一的希望,爺爺寄予厚望,父親以他為驕傲,淩雲詩會的那些京城驕子,也視他為同一層次的人,所有人傲視天下,激揚文字之時,也都有一種眾人皆草芥,隻有我是花的那種自豪。
而如今,爺爺眼中根本就沒有他!
父親臉上也失去了驕傲!
昔日的淩雲詩會成員做官的做官、落魄的落魄、破文壇的破文壇,一時之間竟然是麵目全非。
他人生坐標全然失去。
他年輕的心中已然滿是世態炎涼。
爺爺托父親告訴過他,走出過去的陰影,才能直麵自己的人生。
他真的這樣去做了,大半年時間裡,他苦讀詩書,足不出戶,不再意氣風發,不再對丫頭頤指氣使,他自以為他已經慢慢走出來了,已然寵辱不驚。但是今日林蘇突然上門,他站在書房窗戶朝外麵那麼一望,突然覺得自己再度暴躁了起來
……
入夜,柳香河碧波蕩漾,兩岸高樓紅紅的燈籠映照下,美得如夢如幻。
月亮也如此時,從遙遠的白鹿山頂升起,如一隻巨大的白玉盤。
街道上花車開動,人聲鼎沸。
青樓之上,絲竹聲聲,風中依稀傳來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首《青玉案》,今夜將是整個大蒼,甚至九國十三州遍地演唱之曲。
隻因為它是寫上元節的傳世青詞。
文壇已有定論,上元節上青玉案,此詞之後再無詞。
街道轉角處,兩人站在一起,一個是林蘇,他身著紫色文士服,頭紮紫色頭巾,風流倜儻,而另一個身著青衣的文士妙目流轉,嬌豔欲滴,卻是個西貝貨,她不是男人,而是一個美嬌娘,京城三大才女之一的陸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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