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和尚微微一笑「如何論之?」
林蘇道「我有一言,可亂佛心!」
大師微微點頭,示意繼續……
林蘇道「佛門禁殺,但佛門可知道?禁殺之門,日日皆殺,時時皆殺?」
大師微驚「施主何出此言?」
「大師你喝水嗎?」
「肉體凡胎,焉能不燒茶飲食?
」
林蘇手一抬,一滴茶水沾在指尖「大師可知,一滴水中,擁有生靈千萬計?你一燒一壺水,一口一杯茶,一日三餐飯,每日所殺之生,皆是千萬有餘?」
大師臉色霍然改變。
佛雲,滴水千萬靈,他所說的話,本就是從佛典中來,但引申出來的,卻是佛門殺生千萬,如何辯駁?
大師長長吐口氣「施主還真是一語而亂我佛心。」
林蘇道「我還有一言,可釋你執念,願聞否?」
大師手輕輕一合「阿彌陀佛,願聞!」
「普天之下,芸芸眾生,吃飯喝水都在殺生,包括大師在內,包括小生在內,也包括那些聖道大儒在內,沒有誰真的比誰乾淨多少!」林蘇道「我並非南陽之人,我也無權對昔日的八千萬生靈是否該殺作出評價,我隻想告訴大師,我們是從灘州過來的,今日的灘州,高樓林立,小橋流水,聖道流行,百姓安居!」
李歸涵心頭猛地一動,他沒有論佛,但卻連下了兩步棋,一是淡化了殺千萬人的大罪,世間誰沒罪?二是告訴他,當初那件事情,產生了一個極其良好的結果——這對於心懷無限愧疚之人而言,是一劑最好的安撫劑。
大師的眼睛慢慢睜開「真是如此?」
林蘇點點頭「世間事不止有善惡,還有取舍。著眼一城一地一時一事,困於善惡之一隅而不能出,終是偏執;著眼曆史長河,方知值與不值。你我春風皆過客,是非功過後人評!僅此而已!」
林蘇雙手一合,躬身一禮,退出禪室。
大師雙手合十,欠身相送。
踏出禪室,重新踏入陽光下。
二月的陽光,溫暖明媚……
李歸涵道「你今日跟他論的不是佛。」
「自然不是!佛道之中,沒有他要尋找的答案,隻能是在漩渦中越卷越深。」
「為何?」
「因為他始終是帶著贖罪的心態,去贖自己之罪,而天下間又有哪種佛典能夠真的贖得了殺八千萬人之罪?」
「你覺得……他沒做錯?」
「錯肯定是有錯的,畢竟全州八千萬人,不可能都是邪惡之人,全都殺了,簡單粗暴自然會有錯殺的。」林蘇道「但是話說回來,在那個時代,在如此教化程度之下,也很難找到更好的辦法。」
「你說很難找到更好的辦法,意思是不是……終究也是有辦法的?」
林蘇笑了「我怎麼覺得你……每時每刻都想著挑戰下我的極限?我不中你的計,拒絕回答。」
李歸涵瞽他一眼「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給你找事……」
「我怕你找事?你我同行,你給我找事,就是給自己找事……」
兩人一路而去。
突然,兩人的吵嘴戛然而止,一頂綠呢小轎到了寺門,一個丫頭先下了轎,向轎子裡伸出手,一隻潔白如玉的手臂,從轎子中伸了出來,丫頭輕輕一拉,一個小姐踏出了轎子……
目光與林蘇一對接,林蘇微微一怔……
這是一個臉帶輕紗的年輕女子,雖然有輕紗蒙麵,但這紗也太輕了些,該露的依然全都露了,眉淡眼清人間絕色,櫻桃小口一點紅丹,妙目一顧蒼山失色,含羞帶怯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