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難以複製的奇觀。
兩人一番交流,儘皆興起。
酒已喝儘,滿滿一壇。
雷若賢酒量似乎並不太大,喝了這壇酒,臉上全是酒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林兄,今日酒飽飯足,夜已漸深,不敢打擾賢亢儷,小弟……告辭了!”
林蘇和周魅對視一眼……
酒飽飯足?
隻是喝了壇酒,飯呢?
夜漸深沒毛病,現在的確已經是夕陽西下,但賢亢儷算啥?林蘇同意,周魅也不同意啊……
雷若賢抱著他的畫卷出了門,一路前行,似乎完全記不得自己的房間在哪,穿過甲板,一頭栽下長江……
就在甲板上眾人驚呼的當口,雷若賢似乎醒酒了,手一伸,一幅畫出現在他的腳下,這是一幅登天圖,他沿著這幅圖,步步升起,雖然每一步都踉蹌,象極了一個酒鬼,但他還是消失了……
甲板上眾人議論紛紛,猜測這是哪位畫道大儒。
也感歎這位大儒的醉仙風範。
林蘇房間裡,次品夜明珠拿出,將黑暗的房間照亮,周魅臉上有奇怪的表情“是不是每次跟你一起坐船,總會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上次是洛無心,上上次是蘇蓉,這次是雷若賢……”
“好像還真是!”林蘇眼中有一種奇異的光芒。
這縷光芒一露,周魅立刻警覺“怎麼?他真有問題?”
林蘇緩緩搖頭……
沒有問題嗎?可我覺得你的神態分明告訴我,他是有問題的,這話周魅還沒說出口,林蘇開口了“我沒看出真正的玄機在哪裡。”
周魅很敏感“你的意思是……他還是有問題。”
“是!”
“問題在哪裡?”周魅必須得承認,她什麼都沒看出來,雷若賢是一個文道天才不假,也假不了,他的畫道造詣在她們麵前親筆展現,這樣的假沒有相對應的文道底蘊根本造不了。
他的言語,他的過往,他走過的地方,全都一脈相承,她反複搜索,還是沒發現疑點在哪裡……
“疑點隻有一個!”林蘇道“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探究過我的來曆!”
這倒也是!
周魅又回想了一遍,的確是!
雷若賢問過他的高姓大名,林蘇直接告訴了他,自己叫林蘇。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雷若賢沒有問他是不是青蓮第一宗師!
雷若賢更多地是說自己的事,對於大蒼文道響徹半邊天的林蘇這個名字,表現得無比的澹然。
“也許……也許他根本沒想到,你會是青蓮第一宗師,畢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周魅沉吟道。
“也許!”林蘇回答了兩個字。
周魅目光慢慢抬起“我不是文道中人,我不太熟悉文道,你們兩個天才萍水相逢,是不是其中一人說了自己的來曆底細,另一個就必須對等地說出自己的來曆底細?才合乎禮法?”
“當然不是!文人視‘萍水相逢,一見如故’為君子間的結交,不到特殊時候,是不會刨根問底的。”
“那不就沒問題了嗎?”周魅抓抓腦袋。
“一開始沒什麼問題,但後來我借他的畫吟了四句詩,他竟然還不追我的來曆,就不正常了……”
周魅不是文道中人,一時半會地理不清這中間的邏輯關係,但林蘇一解釋,她就明白了……
林蘇這兩句詩,不是一般的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這都是隻要出世,必定入彩的詩,哪怕不是完整的詩篇,哪怕隻有這兩句,如果用金紙寫下,最少是金光,搞不好還能入彩。
這樣的詩,對應的是他雷若賢的畫。
雷若賢應該視若至寶的。
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將這畫拿過來,將筆遞到林蘇手上,請他親筆題上這幅畫。
如果覺得這樣做有些唐突的話,還有退一步求其次的做法,問清楚林蘇的官職,頭銜,由他自己當麵題上這幅畫,注明此詩由某某大人或者某某宗師,於某某日,作於某某地方。再說上幾句客氣話,以示敬重——僅僅知道一個名字可不行,不帶頭銜是很失禮的。
然而,雷若賢並沒有這樣做!
他雖然對這幾句詩高度讚揚,但更多的是一筆帶過!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跟林蘇的結交,不是正常的文道論道!
不是正常的文道論道,那是什麼?
隻有一個解釋他知道林蘇的底細,裝作不知道,跟林蘇來一次萍水相逢,一見如故的江湖邂後,結下一份沒有身份背書、沒有雜質的文人情誼!為什麼必須要結下這樣的文人情誼?當然是彆有目的!
聽完林蘇的解釋,周魅徹底服了,長長歎口氣“難怪人家都說,你們文人腸子是凋花的,簡簡單單的一場相會,你卻解讀出這麼一大堆的信息,就連你看似大方的隨口吟詩,也是彆有用意。”
“我也想凡事不過腦,伸腳看星星啊,但是,一堆人想要我的腦袋,我能那麼大條嗎?”林蘇深深歎息“我就算不為自己著想,總也不能不為媳婦著想,死了我一個,寡婦一大堆……難啊!”
如果隻是前麵半句,周魅解讀出來的可能是悲哀的信息,可能會頭腦發熱跟他來一把共情。
但後麵半句一加上去,周魅第一反應就是可不可以拿杯子砸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