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的口諭。
李清泉從這份口諭中解讀出來的,是鎮場!
今天的大朝會非同一般,得防著這些大臣生事,陛下是讓他來鎮場子的,所以,他跟青龍、白虎兩大軍團早早作了安排,換上侍衛的服裝,守在宮門之外,但有異動,出手鎮殺。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今天大朝會上,他會是唯一的議題……
而且這個議題,關乎他的終極夢想……
三品以下大員到場沒多久,三品以上的大員陸續到場。
鄧洪波到了,旁邊一堆的大員湊上去,其中走得最快的赫然是教坊司正卿李達賢,李達賢幾步走到鄧洪波身邊,滿麵笑容“鄧大人,昨日送至府上的淨膚膏,可還好用?”
鄧洪波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原來昨日送到府中的那些藥材,是李大人送的,倒要多謝李大人了。”
李達賢笑道“大人前些時日天牢中頗多煎熬,下官也是指望大人早日康複,助我皇重振朝綱,所以才讓手下三百裡奔波,遠赴淮南取得此靈藥,不知大人服用之後,可有些效果。”
鄧洪波道“抱歉李大人,老夫並不知曉此藥來自李大人,還以為是江湖上的一些陰險把戲,早已將這藥丟入柴火之中,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生受李大人之惠,慚愧慚愧……”
李達賢一張胖臉立成豬肝……
鄧洪波突然眼睛一亮,從他身邊經過,剛好迎上從外麵進來的另一人,此人三縷長須,身著三品朝服,正是禦史周章。
“周大人!”鄧洪波鞠躬。
“鄧大人之病可已康複?”周章微笑麵對。
鄧洪波哈哈一笑“得周大人妙藥饋贈,如果不康複,豈非愧對周大人之厚意?”
“什麼妙藥?那就是街頭隨手買的,三文錢一袋,你若有興,給我三兩銀子即可。”
兩人這一說上話,旁人全都臉色不對。
周章也好,鄧洪波也罷,往日在三品圈子裡幾乎不說話,因為他們隻要一開口,必定陷入其餘三品官的冷嘲熱諷之中。
而如今,他們當眾發言,輕鬆自在,而旁人戰戰兢兢,這些人中,包括天牢正卿、刑部侍郎、教坊司正卿……
因為他們都是前期鄧洪波下天牢桉的主要負責人。
鄧洪波將李達賢給的藥一把火燒了,在那裡拚命感謝周章三錢銀子買的藥,就已經充分說明,這個鄧大炮愛憎分明,這是不是秋後算賬的預兆呢?……
輪到二品登場了。
吏部尚書賀敬君,民部尚書高格林,刑部尚書黎則綱,戶部尚書賀雲開,禮部尚書周運之,兵部尚書宋都……
前麵四人眼有血絲,充分顯示內心的煎熬。
後麵兩人神態相對平靜些,但也絕對不是真的平靜。
一品大員登場!
翰林院大學士歐陽東,貢院大學士蘇長河,白鹿書院院長陳更,文淵閣大學士章居正。
後兩位是並肩而來,歐陽東和蘇長河兩側鞠躬,好象打算跟他們交談幾句,但這兩位大人似乎被彼此深深吸引,交頭接耳地一路走來,竟然完全忽視了這兩人的存在。
歐陽東和蘇長河雙目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大的不安。
就在此時,一條蒼老的人影從外麵進來,他這一進來,頓時給了眾人一顆定心丸,他是陸天從。
新皇登基,舊臣惶恐。
而宰相陸天從,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幾大尚書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此時跟宰相大人說上幾句,陸天從已經從他們身邊過去,到了章居正和陳更麵前。
“章大人,陳大人!”陸天從的聲音一如舊日,平靜而又舒緩。
“陸大人!”兩位大學士也同時回禮。
“陛下此番撥亂反正,兩位大人居功甚偉,老朽深感慚愧,也是深有慶幸。”陸天從道。
“陸大人此言……何解?”章居正道。
陸天從指一指麵前的政德殿道“兩位大人請看,一場大變,京未亂,宮未損,人心定,足見陳王之得天下,乃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此即是老夫欣慰與慶幸之處。而老夫先前無法看清偽君之麵目,深感慚愧,汗顏無地。”
陳更、章居正對視一眼,陳更澹澹一笑“倒也是!”
三個字一出,陸天從心頭大涼。
他說了長長一段,標準的回應應該是安慰,陳更和章居正如果稍有點官場常識,都該這麼回答偽君麵目誰能看清?宰相大人奉君令行事,分所當然,何愧之有?
那樣,陸天從也就找到了重新立於朝堂的理由。
然而,這兩位大人此刻都喪失了官員的常識,竟然直接回答倒也是!
幸好還有兩位一品大員,歐陽東一步上前“偽君行此逆舉,乃是絕密,相爺日理萬機,豈能事事儘知,聖言,不知者不為罪也。”
蘇長河接口“陽東大學士此言正是,相爺肩頭之責隻是匡大蒼正道,濟天下蒼生,奉君令而行,又豈能違逆大蒼律法,刺探上位者之私?何需自責?”
兩人借安撫宰相為名,各自為自己作了一番辯解。
片刻時間,就消除了尷尬,實是一等一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