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往生舟上的人,全都驚呆。
黃泉河突然翻起大浪,似乎被激怒……
大浪一起,這條往生舟,以及林蘇腳下的白玉舟突然被一股激流牽引,射向一座神秘的山洞……
“這些王八蛋,激怒了黃泉河,咱們要死了!”往生舟上有人大呼……
“趕緊避開!避開!”
“避不開!咱們這是要帶入陰曹地府麼?”
“棄舟!棄舟!”
呼地一聲,往生舟上所有人同時飛起,無數的法器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開在黃泉河大浪之上,每個人都有逃生的本事,在目前這個當口,誰也不敢隨著往生舟進入神秘莫測的黃泉洞,唯有飛起,上山!
黃泉河上,固然有不可飛越的禁製,但現在前麵出現了山體,黃泉河理論上已經渡過去了,既然渡過去了,那就可以飛越!
雖然此地遍地都是詭異,但是,作為修行人,可不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完全不可掌控的往生舟,禁製一解除,還是回到他們熟悉的領域才更安全。
這是所有人的慣性思維。
白玉舟也同樣!
朝著黃泉洞而去,根本阻擋不住……
瑤姑臉色變了“我們也要棄舟嗎?”
“不!”
這聲回答不是來自林蘇。
而是來自他們腳下的白玉舟!
瑤姑猛地一愣,盯著腳下的白玉舟!
白玉舟裡傳來一個輕輕的笑聲“兩位能接受一張桌子是傀儡,那麼,能不能接受一根白玉釵也是傀儡呢?”
“三娘!”林蘇輕輕吐口氣“我似乎明白了,你不讓我們坐往生舟的原因。”
“因為你最多可以保證自己不起貪心,卻阻止不了其他人,隻要有一人起了貪心,這條往生舟上的人,全都得受牽連!”幽三娘道。
“我現在才相信你是真心想幫我!”林蘇道“為何?”
幽三娘道“我幫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我還是不明白!”
“你想到無道山,而我,卻想回葬區看看,葬區不允許外人進入,唯有你,才是最合適的引路人。”
“你說的是‘回’葬區看看,你是葬區的人?”
“當然!”
“那你顯然不是外人,為何還需要引路人?”
“因為我犯了大錯,犯了大錯的人,是不允許回到葬區的,我建立望鄉樓,你以為我望的是誰的家鄉?”
“既然葬區不允許你回來,那麼你以這種方式取巧,是否也是犯忌?”
“當然是,進入葬區之後,我不會再開口,你帶我四處走一走,不要告訴任何人我跟你一起。”
林蘇和瑤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他們見多了世間的陰詭伎倆,他們已經不太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
如果幽三娘告訴他們,她純粹出於好心,他們不信。
但是幽三娘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而且這目的很讓人信服,他們似乎得信……
黑暗的洞穴之中,白玉梭穿行如流光一般,被那股可怕的吸引力似乎直接要拉入地底深處,林蘇的眼力遠非尋常人可比,他看到了洞穴裡的情況,無數的屍骨,有的靠山坐著,有的在洞壁上吊著,有的乾脆直接貼在洞頂,前麵是一張巨大的嘴巴,白玉梭就是朝著這嘴巴而去,如果他不是林蘇,如果他是普通的修行人,此刻絕對會跳船,不管多大的心臟,也不敢冒這種奇險啊。
用腳趾頭想一想,這大嘴巴裡決沒有好東西。
他錯了,白玉梭一穿過這張大嘴巴,猛地一輕,所有的拉力無影無蹤,林蘇眼前大放光明,沒有地獄、沒有屍體,一片綠色的原野美得如畫,美麗的花朵點綴其間,他猛地回頭,身後又哪有什麼洞穴?分明隻有一具潔白如玉的山峰,白玉梭就是從山峰射出來的,前麵還有一座山峰,同樣潔白如玉。
山峰之上,有幾百名弟子,個個素衣短袖,裝束雖然很簡樸,但決無半分陰司地獄的恐怖氣機。
“這就是葬區麼?我哪年要是可以葬在這麼美麗的地方,我覺得是一種福分。”林蘇喃喃道。
幾個弟子衝天而起,圍著白玉舟“何人敢闖葬區?”
另一人叫道“通名、道姓、將這條小白舟送給我,雙手抱腦袋!”卻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她雙手叉腰,一隻小虎牙閃閃發光,將自認為很彪悍的一麵充分顯現。
林蘇悄悄向白玉舟傳音“幽三娘,接下來的戲怎麼唱?”
幽三娘睡了。
林蘇恨恨地說“這野丫頭看上的可是你,要不,我聽她的?”
幽三娘沉默不下去了“沒聽見她說嗎?通名道姓!”
林蘇雙手抱拳“各位道友……”
一句話沒說完,那個丫頭立刻打斷“道你媽個頭?誰跟你是友?將白玉小舟送給姑奶奶再說!”
林蘇與瑤姑對視一眼“我對修行道其實陌生得很,我不知道第一次上門,就將一個野丫頭揍一頓,會不會有些失禮……”
瑤姑還沒開口,那個野丫頭直接彈起,空中大怒“我來瞧瞧誰揍誰……”
空中轉體,一巴掌從天空而下,這隻纖纖玉掌一出,竟然遮天蔽日!
不是象天法地那種遮天蔽日,而是感覺!
林蘇與瑤姑同時感覺葬區變了模樣,整個天地儘是死氣覆蓋。
但林蘇突然伸手!
手一伸,無邊死氣分開,他的手一合,將那個野丫頭挾著脖子從空中拉了下來……
一群弟子全都驚呆了。
那個野丫頭眼睛更是睜得溜圓,完全不能接受……
沉默隻有片刻……
一場驚濤駭浪就在醞釀之中……
野丫頭頭發崩斷束發之冠,滿身修為就要激發……
就在此時,林蘇將她一拉而近,說了句話“我通名報信就不必了,我通報個我朋友的名字如何?他叫君天下!”
野丫頭全身已經激發的修為,突然硬生生止住……
她身後已經拔刀拔劍的一群弟子,突然僵硬……
轟地一聲,遙遠的山巔,兩條人影同時飛起,衝破雲層……
嗵!
一個大胖子虛空而落,大地震動……
另一個瘦子隨之而落,他一張慘白的額頭,一隻烏鴉振翅欲飛,但這慘白的臉上,赫然有了一絲病態的紅……
赫然正是瑤池會上一彆年餘的君天下,以及跟隨君天下而去的言九鼎。
君天下一巴掌拍在林蘇的肩頭,這重量是當日的十倍開外啊“蘇老嫖!”
“蘇兄!”言九鼎一步上前,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林蘇笑了……
瑤姑眼睛睜得老大,我的天啊,你不是從來沒來過葬州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朋友?關城一顯露真身,就吸引了人追蹤,追蹤者居然是你的舊識,夠奇葩吧?還有更奇葩的,你進入這生人勿近的葬區,竟然也有朋友,還是兩個!而且還如此這熟絡,這個額頭有烏鴉的奇葩,竟然眼中還有淚花……
這都什麼人啊?
那個野丫頭更加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擠了進來“哥,他真是你朋友啊?”
哥?
林蘇瞅瞅兩人的身材比例,也有點懵……
你妹啊?
我在麵對你“老嫖”之稱時,幸好沒說出我的經典名言,要是來上一句“嫖你妹”,那這個野丫頭豈不當場發飆?
舊友重逢,一時儘歡……
君天下一聲令下,弟子們齊稱“奉王子令!”
這個王子之稱,暴露了君天下的身份,他是當代葬王之子,等同於一國之皇子……
葬區迎賓!
各種食物千奇百怪,魔獸肉、絕魂草、火魂果……全都是貨真價實,決不是望鄉樓的幻術,幽三娘借鑒了葬區的飲食,在外界來了個大欺騙,但是,葬區裡麵,給他補了個真的。
陰魂酒……
酒就算了,君天下胖手一伸“天下之酒,如何蓋得過甲級白雲邊?酒就算你的,你也彆小氣,先拿個十壇出來過個足癮……”
我靠!
分彆一年多,你對我的酒那是情有獨鐘啊。
林蘇手一伸,百壇白雲邊擺在地上“今日登門,也沒帶什麼禮物,這些甲級白雲邊,就算是我送給你父王的敬禮!”
“看兄弟你說的!”君天下搓搓胖手,很感動“我葬區什麼沒有?缺那點世俗之禮嗎?也就稀罕你的酒,你這一送三百壇,如此大手筆,我父王必定喜笑顏開!”
靠!
林蘇眼睛睜得老大,麵對君天下的純真笑臉,隻能補上兩百壇,湊足三百壇之數!
君天下真正笑開顏了,倒酒,舉起酒碗“兄弟,你如何知曉我是葬區之人啊?我記得當日也隻告訴你我來自葬州,可沒吐露具體的宗門。”
林蘇道“還記得你當日離開之時的那具棺材嗎?那不分明就是往生舟嗎?今日一踏入黃泉河,一看到這往生舟,我就想到了你當日的那具棺材,你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言兄,你的情況如何?”
林蘇話題轉向言九鼎……
當日離開瑤池,他們走得很急,根本原因是言九鼎的身體出了毛病,必須第一時間回到君天下的家鄉,用宗門秘法來救治。現在言九鼎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顯然已經解了危機,但具體如何,林蘇還是得問上一問……
這一問,言九鼎有些不好意思,進入葬區之後,他的危機的確是解了,而且還有一重意外的收獲,他覺得自己的烏鴉嘴好象有好轉的跡象,偶爾失言,竟然沒有禍從口出,他有了點收放自如的感覺,對於一個長期習慣於禍從口出的怪胎而言,這簡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收獲,尤其是寄居彆人家裡的時候,如果還是禍從口出,那就太不象話了……
林蘇為他開心,禍從口出,是他此生最大的桎梏,如果真的能夠收放自如,他就徹底解脫了。
但是,君天下卻當頭一盆涼水潑下來“你以為你的毛病沒有了?屁!你的毛病升級了!在葬區你體現不出烏鴉嘴的特質,你以為是你收放自如?才不是!根本原因是葬區比你晦氣多了,你的那一點點晦氣,跟我葬區傳承數千年的晦氣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
言九鼎臉一下子白了。
林蘇掩額……
你這是跟言九鼎炫耀你祖宗八代的晦氣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