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天道聖壇內部發生的事情,君悅也全都掌握。
此刻一五一十向洛無心彙報,洛無心臉上莫名其妙地浮現了一層紅霞……
全部彙報完,洛無心輕輕吐口氣“行到水窮時,弈在無形處!好一招引蛇出洞之妙手,真正妙不可言。”
君悅道“的確如此!當日他入殿主堂,所有人視線都被他狂放得無可想象的《懸賞令》吸引,誰能想到,這隻是他拋出的一個轉移視線之籌碼,他真正要實施的是‘引蛇出洞’!正如公子所言,這就是弈在無形處!旁人之弈,高人一眼看穿,而他之弈,旁人甚至根本意識不到這是‘弈’,難怪畫聖如此人物,也一頭紮入他的陷阱之中。”
“情況有些不對。”洛無心道。
“公子覺得有何處不對?”
洛無心輕輕踱了三圈“這中間有個邏輯悖論……”
“你說……”
洛無心道“周天鏡取得幻靈根,可鎖定當日那頭魔鷹,林蘇明明已經知道幻靈根就在絕道山,為何不直接取了此幻靈根,直接鎖定?為何還要玩這一曲大計?”
君悅皺眉了……
是啊,幻靈根的確可以讓千年前的魔氣彙聚成靈露。
成了靈露的魔氣,的確有助於周天鏡定位。
林蘇上得了絕道山,理論上也取得到幻靈根。
他直接將幻靈根給取了,一樣可以神不鬼、鬼不覺鎖定千年前的那頭鷹魔,他有什麼理由舍近而求遠,玩出這一曲引蛇出洞的大計?
“除非其實根本沒有幻靈根!”君悅道。
洛無心眼中光芒閃動“沒有幻靈根,虛構一個幻靈根來引人入伏,這完全吻合林氏奇謀的天馬行空,但是,他為什麼要隱瞞?他隱瞞的到底是什麼?”
君悅又一次抓瞎……
洛無心緩緩起身,走到白閣之前,遙望蒼穹之外“我們都知道域外聖人有變,六十九聖一場道劫,隻剩下三十六聖,但沒有人知道,這場道劫,何人引發,又變到了何種境地。”
“你懷疑……這場道劫與林蘇有關?”
洛無心目光慢慢移過來“如果是往日,我絕對不敢想象,聖殿中人,有誰能夠做下如此驚天動地之事,立下如此潑天之功,竟然守口如瓶。但現在,我覺得,無論何種事情落在他頭上,都不算稀奇。讓那邊的人,好好查一查,那場聖劫之中,有無林蘇的參與,重點查一查,棲鳳山鳳聖,有無與他聯手的可能。”
“棲鳳山?鳳聖!”君悅輕輕吐口氣“你懷疑此番畫聖遭劫,是因為鳳聖與他裡應外合?”
“如此時局,亂像紛呈,無論何種匪夷所思,都有可能!”
他終於懷疑到了林蘇與異域聖人勾連。
因為他抓住了林蘇的一個邏輯悖論,幻靈根一定不會真的存在,幻靈根明明沒有,但畫聖為什麼會上當呢?一定是有人給他傳遞了一個假信息,這個人不可能是林蘇,一定是異域聖人。
這個人,是畫聖一向信任的、多年前培植的一個秘密渠道。
畫聖為人謹慎,身份地位夠高,與他聯係的秘密渠道也一定高端得不可想象,隻能是聖人。
這個聖人給他設下圈套,而且讓林蘇參與進來。
站在洛無心這個絕代智者的角度,就很容易產生聯想,林蘇掌控了那條秘密渠道,這條秘密渠道他都能掌控,他在異域到底布了多大的網?
洛無心既然遲早是要跟林某人短兵相接的,就不得不考慮這重隱患。
來自異域聖人的隱患。
所以,他啟動了白閣的暗子,詳查!
然而,有些事情,他還是沒有想到,林蘇布下的這個局,大得超乎他的認知。
林蘇,並不是定點突破了某位聖人,恰好撞上了畫聖的那條秘密渠道,林蘇是將異域三十六聖人全體收編。
洛無心想不到這一層,是因為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另外,他還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思維,那就是他自以為很了解林蘇。
林蘇在他心目中是什麼樣的人?
是一個但有半點突破,都會將效果放大十倍百倍的人。
比如說,他針對三重天的兩次定點突破,都沿襲著林某人“但有傷口必定撕大”的基本邏輯。
找到樂聖的根腳,拿下樂聖,但拿下樂聖他就罷手了嗎?不!他解散樂都,埋下了重構聖殿大架構的伏筆,時至今日,這伏筆生效,聖殿已然重構。
今日拿下畫聖,他理論上可以喝上一杯慶功酒,但是,他逼得儒聖下發《罪己天書》,第一次讓儒家在天下人麵前灰頭土臉,經此一鬨,道爭局勢大變,儒家話語體係蒙塵,兵家第一次站到了聖道的正統位置。
這也是林某人抓住戰果乘勝追擊的經典案例。
話題回到一開始……
假如林某人真的一統異域,豈有不公開之理?一旦公開,他憑一己之力完全扭轉天外天的格局,他會是整個聖殿三千年都沒有的超級英雄,他自帶英雄光環,他也就有了與諸聖當麵抗衡的籌碼。
這樣好的籌碼,林某人舍得不用?
他洛無心怎麼就那麼不信?
所以,洛無心絕對不會相信,林蘇已經平定異域,即便林蘇當麵告訴他,他也是不信的。
所以,他也就根本沒朝這方麵想
……
常行居,林府。
花正紅,草正綠。
後花園裡,瑤姑依然坐在躺椅前,給林蘇梳頭。
每個夕陽下,他們都這樣度過,已經好幾天了。
今日情況有變。
今日來了一個特殊人。
命天顏。
命天顏突然出現在小花園外麵,直接身子一轉,進了小花園,瑤姑目光抬起,看著她這個不速之客。
命天顏卻盯著躺椅上的人“你倒是悠閒自在,這一回來就躺上了?”
躺椅上的林蘇,望著她笑,笑容平和得很。
命天顏深深吸口氣,平息自己的內心波瀾,慢慢側身“能否借你一方寶地,跟他單獨聊聊?”
“不能!”瑤姑輕輕搖頭。
命天顏眉毛輕輕豎起,有點惱火了,怎麼地?我跟他聊天,你還不允許?你有沒有搞清狀況?且不說我是跟他上過床的人,單說文位地位,我都甩你幾條街……
瑤姑有補充“因為……他還沒有回來!”
命天顏眼睛猛地睜大……
“你麵前的這個他,不是他,是我文道真界的產物。”
命天顏瞧瞧瑤姑,瞧瞧林蘇,一口香氣輕輕吐出“文道真界中生成一個他,你天天按在這裡梳頭……還能這麼玩?”
瑤姑噗哧一笑“命長老莫要誤會,這隻是他的策略,他有事外出,不希望彆人知道他外出,是故讓我剪了一個他。”
瑤姑聲音一落,躺椅上的林蘇突然支離破碎,化為文道流光射入小花園,定格在一株迎春花上,成為一片綠葉。
小花園門口,另一個林蘇出現。
“你回來得太好了!”瑤姑輕輕一笑“我都有點不好跟命長老解釋……”
命天顏吐出口氣“不必解釋了,跟我走吧!”
“走?去哪?”
“無憂居!”三個字一落,瑤姑的小花園,似乎遠隔天涯。
“離開聖殿之前,我出的是無憂居,現在剛剛返回,又入無憂居?”林蘇喃喃道。
“怎麼?不想去?”命天顏白他,這眼神客觀地說,相當有內涵。
“怎麼會?如果是往日的清靜無為地,無憂無欲居,我可能興趣不足,但現在,無憂新的境界不是已經展現了嗎?我能不去嗎?”
“走啊!”命天顏腳下黑白雙色一動,消失。
林蘇腳下一動,也消失。
清香趕了過來,正準備叫家主吃飯呢,家主就突然不見了,而且是跟命天顏一起不見的。
清香懵了……
無憂山上,無憂居前,層層幕布拉開,林蘇和命天顏並肩而入,外麵的瀑布又層層合攏,林蘇手在後腦輕輕一拂,幕布帶上了聖光。
命天顏道“船入深水暗流急,一葉一槳俱需輕……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心理慣性,唯有無憂居內,配合你之聖道封鎖,我才敢暢所欲言。”
林蘇輕輕點頭“謹慎是必須的,不得不說,你這無憂居,融合陰陽道,融合陣道,還借助無憂山勢,本身就是一處會晤之妙地。”
“所以,不怪我將你從她小花園裡拉出來?”命天顏妙目回顧。
“小花園?我覺得小花園用在男女之間是一個很有歧義的詞兒,要不,你換下,小菜園怎麼樣?”
“小菜園甚好!花兒嘛,是拿來欣賞的,菜嘛,是拿來啃的,你的意思是,你對她目標明確?不欣賞,隻啃?”
我的天啊……
林蘇撫額“我現在真正確定了,你真是以我媳婦自我定位了,不是媳婦的人,誰關注我啃不啃啊。”
“媳婦不媳婦的不重要,打算引你這頭狼入室,我也能接受聊完天後,被你啃一啃,說說今天的事吧……”
林蘇輕輕點頭“你起頭!”
命天顏臉上的迷離表情一瞬間消失,身子緩緩前傾道“大道爭鋒,變天了嗎?”
“是!”
問得簡單,答得也簡單,但,一問一答,卻是一個無比重大的轉折。
往日的大道爭鋒,儒家占據正統地位,壓得兵家沒有露頭之機,兵家所有的博弈,都圍繞著自己這一道的存亡而艱難角逐,何曾有過正麵相對?
但是,今日,儒家被林蘇一記重錘砸下神壇。
他們的正統地位受到廣泛質疑。
兵家不再是永遠被動防守,從今日開始,有攻有守,正麵角逐,這就是大道爭鋒的“變天”。
“為何在此刻啟動?”
“因為兩重原因!”
“哪兩重?”
“第一重原因,西征即將開啟,我不希望這場戰事,被儒家那群不知兵為何物的人主導,我甚至不希望其中有過多的儒家因素!所以我敲他們一記重錘,讓他們消停消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