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守夜人!
下方之人也嘩聲大作,伴隨著驚叫連連……
“這不是詩之韻律,出自堂堂詩道宗師之手,怎麼可能?”有人言。
“這不是詩!但是,這是詩文台,也並未講求一定得是詩,興許人家在寫文。”
“是啊,堂堂詩道宗師,焉能不懂韻律?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犯如此低級錯誤?”
“看下去……”
後麵的五句一揮而就……
“曾憶當年離彆處,
如今山遠水長,
一腔愁緒卸殘妝,
芳華西流水,
彆後滿東牆。”
天空一聲輕響,宛若流水東去,七彩文波彌漫天地,在九天之上演繹出一幅美妙無雙的精美畫卷。
“七彩文波!”滿場大呼。
“原創、首作!”
“這首詩,雖然不合韻律,但是,上下相連,長短相合,極其精妙,這是一種嶄新的文體!”
“天啊,今日竟然能看到了一種嶄新文體的開啟?”
“就說嘛,如果如此高端場合,沒有點不一樣的東西,也難以儘現高端文士之風采……”
這話一出,換來了旁邊人的譏諷“兄台此言可就有些雙標了,剛才林宗師的笛,難道不是樂道上的新門?為何拒絕?而輪到此人新開文路,反倒如此讚譽。”
“這是有根本不同之處的,笛為器,而詩文並非器,器妙可掩蓋持器人自身文道不足,而詩文則不同,天道認可即為認可……”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最終也趨向認識上的大同。
詩文跟樂器的確是有不同的。
樂器本身精妙,哪怕彆人放個屁,也能演奏天音,你說是樂器在起作用還是人在起作用?
而詩文不一樣,沒有器這個中間介質,直接彰顯文人的文道底蘊,天道認可了,那就是硬東西……
南河居士手中筆突然變成了一把折扇,折扇輕輕一搖,無儘風流,他淡淡一笑“詩道之上,墨守成規易,另開新道難,此《臨江仙》並非詩,而是一種新的文體,名詞!”
他的對麵,鄧幽額頭突然滲出了一排毛毛汗。
詩,他畢生研究的東西,他自詡仙都第一,但是,想依對方之題,在短短一柱香時間內勾動天道七彩文波,於他也是一件需要機緣的事情。
即便他真的運氣爆棚,寫出七彩詩篇,他還是輸了,因為他是墨守成規,而對方是另開新道……
心靈一激蕩,他的心思瞬間亂成一團,剛剛冒出的一點靈感,隨之煙消雲散……
所有人目光全都落在鄧幽臉上,心思也全都一團亂……
甚至深宮之中,陛下又一次半俯身,幾根手指又一次抓爛了青玉桌麵……
三皇子內心也是寒風吹……
整個仙都,一派死寂,感受著極其沉重的壓力……
鄧幽,能應對否?
他以前的確是寫過能勾動七彩文波的詩的,甚至還不止一首,他更是寫下過《千古詩話》這樣的詩道專著,但是,這一切的過往,能支撐今日最後一局的勝出嗎?
難!
太難了!
鄧幽身側,那柱香隻剩下最後一小截。
而鄧幽手中筆,如有千斤。
他的額頭,汗水涔涔。
滿城觀眾,但有能看清他模樣者,手心全是冷汗。
“完了,他的心已亂!”計千靈一縷聲音傳向林蘇,她自己的聲音也都亂了。
這就是關心則亂。
本來,她是可以不必關心的,因為她隻是羅天宗的一員,跟這場文戰沒多大關係,但是,也不知道是沾了林蘇的光,還是受了他的害,被他挾裹著一腳踏進這場文戰。
如果贏了,她將和素月心一樣,以神聖高潔無比的文名,榮耀一個時代。
可是,在目前這種處境下,她看不到半分贏的可能。
林蘇手中茶杯輕輕放下,慢慢抬頭“鄧兄,在下曾讀過你的《千古詩話》,於詩道一途也是略知一二,今日代鄧兄寫上一篇習作,以回報鄧兄《詩話》之惠,如何?”
鄧幽霍然抬頭,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滿城之人也全都大驚。
眼看鄧幽滿頭冒汗,突然一個旁人跳將出來,要接過這幅千斤重擔?
他知不知道這幅擔子有多重?
九瓣金蓮之上,眾人也是麵麵相覷,可以嗎?
林蘇目光移向白玉台“白長老,晚輩記得,此番文會的規則是選手由各方自定,也並不限定一人隻能出戰一場,是嗎?”
白長老緩緩點頭“雖然規則並未限製,但……”
旁邊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打斷“既然並未限製,那就沒有‘但是’……隻要貴朝主導人同意,林宗師可代這位鄧宗師接下這一輪!”
這聲音斬釘截鐵。
赫然來自白玉京兩大特使之一的那個女特使。
整個過程,她未發一言。
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她發言了。
一句話毫不客氣地堵了白長老的“但是”,直接答應林蘇的要求。
三皇子眉頭輕輕一展“同意!”
同意二字一出,代表著道台中心的人換了人!
林蘇一步到了道台中心,接替鄧幽,成為詩文比拚的選手。
全城之人,眼睛裡全都是異彩紛呈,包括計千靈在內。
這個小師弟,竟然還登台寫詩?
前期,他的算道已經讓她震驚得五體投地,但她接受,因為她也好,他也罷,都是羅天宗的人,羅天宗的人算道走到哪一步,都不希奇。
他的樂道,讓她震驚還沒有過去,現在他竟然接手詩文之戰。
他真會寫詩?
遙遠的京城之外,虛空之中的素月心眼睛猛然大亮,她身邊的金絲雀眼睛也突然大亮“小姐,他還會寫詩?”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素月心喃喃道“這兩句詩外人不知,但我卻是知道的!能夠寫下如此驚豔之句的人,本就該是詩道之上的一顆超級巨星!這重底牌今日要露了麼?又會是何等驚天動地泣鬼神的妙句?”
道台中心,林蘇終於跟南河居士麵對麵。
南河居士黃休笑了“閣下這麼一站出來,是宣告這位鄧宗師失敗麼?”
林蘇道“請黃宗師莫要忘記,此刻,你的對手是我,勝負與旁人無關。”
“妙哉!”黃休道“時間尚有最後十個呼吸,林宗師請!”
這話一出,所有人同時摒住了呼吸……
時間,隻剩下十個呼吸……
他的詩何在?
林蘇哈哈一笑“十個呼吸,足矣!”
他的手一落,以指為筆,虛空寫下……
“《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
誰念西風獨自涼,
蕭蕭黃葉閉疏窗,
沉思往事立殘陽……”
三句詩一出,全場之人眼睛大亮,這首詩的用詞是如此的精妙,真正是三句落紙,意境無雙。
林蘇的手指繼續……
“被酒莫驚春睡重,
賭書消得潑茶香,
當時隻道是尋常!”
最後一個字一落,虛天之上,突然微微一震……
七彩天道文波演繹西風獨自涼的蒼涼意境……
“七彩文波!”下方有人大呼,無數人全都站起!
“而且也是新文體!”
“以新文體對新文體,不落半分下風!這還是樂道宗師嗎?他不分明是詩道宗師嗎?”
“這下如何分勝負?兩方都是七彩……”
突然,下方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蘇身後的天道文波突然青蓮朵朵,片刻間轉化成文道青波!
“青波?!”看台之上,計千靈猛然站起,她的臉色這一刻不再是白玉般的透明,而是隱隱有紅色,似乎這塊無瑕美玉後麵,打翻了一瓶紅染料。
三皇子紀察臉上,毫無征兆地多了幾許紅暈,他的眼睛亮如秋水,盯著林蘇似乎完全不認識。
深宮之中,仙皇陛下從來都是風雨不動的身軀,猛地顫抖了一下,他手下的玉桌,憑空化為粉塵。
紫氣文朝那個隊列之中,所有人同時石化。
而林蘇對麵的那位南河居士,臉色唰地一聲變得慘白。
林蘇麵對南河居士微微一禮“不好意思,黃宗師,你輸了!”
轟!
整座仙都一齊震動!
“贏了!”
“我們贏了!”
“白玉文戰,我們贏了……”
呼叫的浪潮,一浪接一浪,整個仙都,完全沸騰……
沸騰的浪潮之中,白玉京高台之上,白長老臉色看似平和,但如果細看,依稀也有幾分尷尬,他旁邊的那個女特使微微一笑“長老,宣布吧!”
白長老一步上前,臉上露出了笑容“白玉文會,到此結束,本座宣布,勝者為……東域仙朝!”
轟!
這一下,天上地下,全都開始了歡呼……
林蘇回到自己的方隊,兩名侍女托起托盤款款而來,三皇子紀察伸手,從托盤上拿起茶杯,雙手呈到林蘇麵前“林宗師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