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打算對他下死手之時,他突然就迎來了自己的聖劫,讓自己脫離陛下的掌控,同時借鴻蒙紫氣破除他身上的“逆天道”流言。
他在度聖劫的時候,已經知道陛下會有後手,他甚至猜到陛下會借江湖人之手殺了他。
所以,他第一時間將這暗牌變成明牌,逼出大統領的真身,將矛頭的另一端鎖定仙皇,將爭端在全城人麵前公開。
這步棋非常毒!
也非常精準!
如果不公開,任何人都有理由對他下手,但隻要公開,隻要將陛下拉到他的對立麵,所有背地裡的文章全都得停下,所有的爭端都隻能擺到陽光下來。
這是非常絕妙的一筆。
這也是打破常規的一筆。
異域來客,天下間到處都是,但凡異域來客,隻要身份敗露,無一例外都會成為陰溝裡的老鼠。
但林蘇反其道而行之,讓自己這個異域來客,跟代表最正統仙域力量的仙皇,站在矛盾的兩端,不管他與陛下的爭端是輸還是贏,在大的格局上,他已經贏了。
因為他擺脫了“陰溝地鼠”的困局,他敢站到陽光下。
隻要這次他站穩了,他後麵的天空也就萬裡晴空。
也恰恰是他敢於站到陽光下,輪回宗主、真凰族主才能站出來。
真凰族主鳳長生今日也下了一步妙棋。
他公開時空神殿被覆滅的全部細節,是整個棋局最關鍵的部分。
如果他沒公開,哪怕林蘇逃脫了仙皇的掌控,依然會被全天下追殺,無所不用其極。
但鳳長生這麼一公開,為了“避‘無’之禍而殺林蘇”的追殺邏輯從根本上破除!
時空神殿的秘密已經人儘皆知,遲早總會傳到無的耳中,你殺林蘇還有什麼意義?
事情到了這一步,林蘇在台麵上,已經可以全身而退。
但還有最後一步棋,可以強行終結。
那就是天窗!
鳳長生是天窗,你站出來為林蘇站台。
那麼好,我這也動天窗。
而且出動兩個!
天窗嘛,規則體係之外的東西,皇家不便於直接出手的時候,天窗有時候也是一顆很好用的棋。
如果天族族主天君、涼山盧惠達堅持毀掉林蘇,鳳長生和輪回宗兩位根本擋不住。
最巧妙的點是:這兩位出手,跟皇朝可沒什麼關係。
陛下的賢名不會受汙。
這就是南宮名仁設下的妙策。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圖謀,被一顆打在所有人空檔外變子完全改變。
這變子就是白玉京。
白玉京主、京後親出,所有針對林蘇的圖謀,直接全劇終。
看起來今日之局,是變數頻頻,是林蘇氣運爆棚。
但是,隻要縱觀他的過往曆程,你就會發現,這些都不是偶然的,輪回宗、真凰一族、白玉京,全都是他有心勾連。
輪回宗,他隻是去了一趟。
真凰一族,他隻去了一趟。
白玉京,他也隻上過一回。
而且這三個地方,他還都是按照陛下的安排出使的,是辦公差!
辦公差辦得相當漂亮,每次辦差還得了陛下的賞賜,然而,就在這公差之後,他完成了與這三大勢力最頂層的勾連。
而且不是陽奉陰違的勾連,是真真實實,足以讓這些族主為他冒奇險的最鐵之勾連。
這是何等手段?
南宮名仁將這番話竹筒倒豆子,一時金殿之上,嘩啦啦,似乎都是心跳的聲音。
是的,身為仙皇,身為宰相,誰人不知勾連大勢力之難?
白玉京,仙皇派使多次出使,勾連的手段用儘。
真凰一族亦是如此。
但是,誰又真的勾到了真東西?
而林蘇,僅僅一次!
就讓這些勢力為他而站到仙皇對立麵。
這種勾連手段,才是林蘇真正恐怖的本事,這甚至不亞於他的兵道和陣道。
“宣謝東!”仙皇沉聲道。
仙使出仙皇宮,很快返回:“稟陛下!謝大學士閉關了。”
“閉關?這時候閉關?”仙皇眉頭緊皺。
“是,謝大學士言,適才觀五大至象氣機,萌生道機,感應到了天道玄機,不敢耽誤。”
仙皇大喜:“感應到了天道玄機?那豈不是破真象有望?謝卿若破真象,心瞳之威將是真正莫測!”
他感應到了天地局勢之變。
他急需身邊力量水漲船高。
如果謝東此時能夠再突破一級台階,於他的幫助無窮大。
一般人到了這種境界,想再上一級台階非常難,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但是,也必須得說,今天仙都得天獨厚,五大至象境同時出現,帶來的氣機,於修行人俱是一場難得的機緣,觀至象而破境,是修行道上的福緣。
這算是今天的一則好消息。
還有一則消息,由仙朝四老之一的東尊帶來……
東尊稟告:“林蘇去了死穀!”
“死穀?”仙皇心頭猛然大跳。
死穀,是另一個天窗所在地。
這個天窗,才是所有人都不可預判的那一扇,死七,介於生死之間,他的死穀,天下禁區,這個混賬這是要乾嘛?
再度勾連?
他又有何種手段打動這個或許連人都不算的活死人?
仙皇又緊張了:“仙朝四老,全麵監視死穀!”
南宮名仁慢慢抬頭:“等下,東尊可曾親眼見到林蘇進入死穀?”
“此子入聖之後,大衍一步已然高深莫測,老朽也隻是跟他到死穀千裡之地,就失去了他的氣機感應,不過按照此子一慣的行事作派,入死穀,勾連死七,該是無誤。”
南宮名仁臉色慢慢改變:“按照常規判斷,他的確有入死穀的可能,但是,需要知道,當前的他,最大的特點就是:非常規!”
仙皇也是麵沉如水。
他也是修行人,他知道連真象極境之仙朝四老都跟不上的大衍一步,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林蘇的行程,根本沒有人能夠跟得上。
難怪他放棄入白玉京避禍,而執意選擇江湖獨行。
連真象都跟不上的江湖行,有多少人有資格成為他江湖路上的攔路虎?
這小子,真失控了。
相比較仙皇宮裡的緊張沉悶。
朱雀巷,柔絲小院裡卻象是在過年。
季月池笑了,笑得臉上有紅霞。
紫衣笑了,抱著小姐的手臂都差點跳了。
醉若笑得多了三分風情。
惠心這個佛門戴發修行人,這一刻,臉上也失去了佛門的清淡。
青雲笑容很淡,但言語卻甚是跳脫:“所以說我們為他擔心,根本是多餘的,林公子何許人物?又豈懼這些跳梁小醜?”
紫衣橫她一眼:“知道你很開心,但我可告訴你,今日來的人,無論如何排,都算不得小醜!”
“涼山盧惠達一開口,公子給了他一頂勾結異域青蓮宗的大帽子,恐怕一百年都摘不下來!天族族主天君更慘,幾句話下來,他家兒子的婚事就泡湯了,勾連白玉京的大計就此慘敗,而且還在仙皇心目中植入一根毒刺。他們往日俱是高高在上的天窗,但今日,卻都是小醜!”
紫衣笑了:“如此說來,倒也真的是!誰讓他們非得跟公子作對呢?依我看啊,公子反製的手段絕不止此,接下來,這兩大勢力,都將焦頭爛額……小姐,我們該做點什麼?”
話題直接延伸到小姐身上。
季月池輕輕一笑:“你們不是已經點明問題的焦點了嗎?接下來,讓天族、涼山的姐妹們動起來。”
“是!”
四位姐妹同時接令。
這一招指令,說明什麼?柔絲閣的網,其實已經布入了天下間最頂級的勢力圈。
三個姐妹已經下去了。
紫衣慢慢回頭。
季月池坐在閣中,遙視天外。
她的臉蛋,這一刻才慢慢消去紅霞。
“小姐,你真的不生氣啊?”紫衣終於問出了這個敏感話題。
“生什麼氣?”季月池橫她一眼。
“小姐你知道是什麼的!”紫衣道:“白玉京京主親自來了,口口聲聲叫著賢婿,林公子他……他真的成了白玉京駙馬嗎?如果說這是計策,白玉京真沒理由陪他演。”
她的意思很明白……
小姐你對林公子的心思,姐妹們都知道。
現在你心上人都被人搶跑了,你乾嘛不哭啊?
這站在一般人角度上,提出這種問題,有這種想法非常正常。
但是,紫衣非月池,又如何知道季月池內心的激動?
誰能想到,她這個柔絲閣的閣主,其實就是白玉京的八公主?
父京親至,母後親許,她就是她心上人的媳婦,她憑什麼生氣?她滿臉的喜悅與紅霞都很難收拾的……
相公走江湖去了。
這趟行程任何人都不便於跟隨。
那麼好,我就在仙都跟你打配合。
她心念一轉,目光移向紫衣:“少想那些不著邊際的,紫衣,分析一個人。”
“何人?”進入分析狀態,紫衣立刻拋開了所有的花邊。
“計千靈!”
紫衣臉上的花邊又有點小冒頭了,計千靈,長年跟著他的這個女官,紫衣觀察了好幾次,總覺得這個女官,長得很象小姐的情敵。
季月池道:“我覺得她可以拿來用上一用。”
“如何用法?”
季月池目光慢慢抬起,投向南方:“林蘇離開了仙都,我總覺得有些人或許想搞些動作,如果真有動作將起,二皇子……會成為什麼樣的角色?”
紫衣臉色微微改變……
“我想,她會是我們的一個突破口。”
紫衣道:“小姐,林公子這一曲大戲一演,羅天宗恐怕也麵臨著一場決擇,計千靈這個官,未必當得下去。”
這就是時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