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還是要買實惠，手頭有餘錢的人才需要這種精致和從容。”
“所以貨要怎麼擺、用多大麵積，其實不是看是什麼貨、而是要看這貨是要賣給什麼人。”
鄭斯南掏出筆和本子，將現場的現實狀態和自己的分析記了下來。然後又去電子產品櫃台買了台海歐相機。
她花了些功夫請營業員教她使用，但一卷膠卷一張都不浪費的話也隻能拍36張多一點，所以她請營業員試拍的時候，聰明地讓營業員拿著相機去食品櫃拍了四張，那正好是她想要的陳列櫃樣板。
謝過服務員、收好相機後，鄭斯南重新回到一樓，給大同律師事務所接總機電話的小姑娘買了瓶香水，給鄭律買了一個皮爾卡丹錢夾。兩個物件放在一個手提袋裡都沒多少份量，價錢卻讓她直範嘀咕。
她覺得上海人民的收入也沒有達到小康的水平吧，這麼兩件小東西幾乎要花去普通工人半年的收入，不是做生意的人、不送禮的話誰會買呀。
想到這裡她又回頭看向櫃台，東西是貴，買的人可不少。當然，看顧客的模樣也不像是普通工人。
“大約都和我一樣，買來求人辦事用的吧。”鄭斯南輕撇了下嘴，將袋子挎在胳膊上後，從包裡掏出筆和筆記本，又記下這一句——高檔商品的重要用途之一，送禮。
.
“這香水不知道好不好，但營業員拚命推薦，說這是最適合寫字樓白領的牌子和味道。”鄭斯南見到小姑娘先把香水遞過去，一臉謙虛的說自己不懂、卻又極度表現自己選這瓶香水的用心。
反正，送得好是她用心了、送得不好是她上當受騙了，怎麼著都不會覺得她敷衍。
“唉呀呀，這牌子太貴了，我們平時都舍不得用的。你送的我也不敢用啊，同事會說我裝呀。”小姑娘哈哈大笑，接過香水正反看了一眼，一臉的笑容表示感謝、又表示東西是好東西，但對她來說不實用。
隻是嘴裡這麼說著，手還是把那瓶香水放在了手邊的文件簍裡。看似輕率隨意，卻也沒有退回去。算是表明了自己不貪、又給足送禮人的麵子，還沒讓自己在送禮人麵前矮一截。
一個接電話的總機小姐，收禮瞬間的反應真是教科書般的經典，鄭斯南突然覺得，上海這地方，臥虎藏龍。
“找朱律還是鄭律？也帶了禮物吧？一會兒直接放在辦公室就行，不用特意介紹哈。”小姑娘當場就回報了鄭斯南的禮物，給了她一個實用的提醒。
“找鄭律。”鄭斯南微笑著點頭謝過，言語間便不再說多餘的話，否則顯得小氣。
“這邊請。”小姑娘也若無其事，做了個請的手勢後，帶著鄭斯南往鄭律辦公室走過去：“鄭律第一次自己做外地單，因為取證、立案、司法溝通，都要跑當地呀，很辛苦的。”
“所以我老板特意交待我，來上海就一定要先來拜訪感謝鄭律。”鄭斯南點頭。
“不過也沒辦法，有爛攤子要收拾嘛。既不能炒、又不能罵的，也隻能這樣了。”小姑娘笑著說道：“合夥人都在這層辦公，要是遇上了最好裝作沒看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鄭斯南嘴角的笑容微微收了一下，緩緩說道。
“是的呀，那最好不要遇到。”小姑娘說著，腳下走得更快了。
一直到進鄭律辦公室，一路通暢，沒有碰到什麼不該碰到的人，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鄭斯南進去、小姑娘反手掩上辦公室的門。
.
鄭斯南記得小姑娘的提醒，進門後便將袋子直接放在沙發旁的茶機上，然後看著已經起身的鄭律說道：“我過來找找本地有外運資格的合作商。沈雄飛的案子，我老板原本打算當地用其它手段解決的。因為那張傳真件，我隻能私自和您聯絡做了決定。”
“雖然是無奈之舉，但結果不會讓你失望。”鄭律示意她坐下。
“我老板也就是南國裡小商品市場的一個小老板，我們南國裡像他這樣的老板沒有100個、也有七八十個，有點錢、但不多，想賺錢、但不想惹事，本地生意，最講和氣生財。所以沈雄飛的案子，他要的結果是以後能繼續做生意。”鄭斯南心裡不願意，但還是將唐麻子的意思傳達給了鄭律。
畢竟在做生意打關係上頭，她不如唐麻子許多。
“你老板這樣想就保守了。”鄭律咧嘴一笑，淡聲說道：“依他做生意的經驗，沈雄飛這種人不給點顏色看看，他下次還敢這樣做，你們靠起量掙錢的買賣，有幾個五十萬可以虧的？”
“是。”鄭斯南點頭。
“所以你老板不是想和氣生財，他是擔心沒有出口資質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不安全。”鄭律的話一針見血。
“也確實不安全。”鄭斯南反倒從鄭律這裡弄懂了唐麻子的擔心——他不是保守膽小隻敢做家門口的合作，他是在擔心政策問題。
“在上海沒有這個擔心。”鄭律擺手說道：“你來上海找合作商這一步是走對了。你們的貨本來就不能從江城上船，既然都是要水路到上海港，是沈雄飛運還是你們自己找船運有什麼區彆？到了上海港，本地的船運公司不比沈雄飛這個外地人靈得多啦。”
“是這樣想，現在兩手準備。”鄭斯南點頭。
“我在找人查沈雄飛那邊的情況，你們隻有一個出口資質的把柄在他手裡，他自己做航運生意，不知道有多少把柄可以抓的。”
鄭律輕挑了下眉梢，笑笑說道：
“你這次找到好的合作商，說服你老板把外貿的盤子放在上海，到時候由你來操盤，你以後的路就開闊了。”
“謝謝鄭律的分析，我會努力的。”鄭斯南虛心地說道：“不過一切還要看這次問題解決的結果。畢竟我讓老板多花了五六十萬。”
ps1海歐4a當時售價大約在210元，一卷彩色膠卷大約1020塊，分品牌。
ps2：皮爾卡丹於1978年進入中國，雅芳於1990年進入中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