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還放在碼頭？”
“啊……是。”
和律師見麵的第一句話，鄭斯南就被問倒了。
“從江城寄包裝箱過來至少要三天吧。”朱律師倒了杯熱茶給她，看著她笑著說道：“再過安檢、運到碼頭，怎麼也再要一天功夫。你的貨打散再裝也不挑外箱規格，怎麼不在碼頭直接買現貨呢？”
“啊……”鄭斯南的腦袋還沒轉過來。
“就算你在路邊去找個小廣告公司，做幾百上千張帶有供貨商標簽的貼紙，也不過是兩天的事，比你等箱子至少省了三天時間。”朱律師笑著說道：“你呀，還是年輕，沒經驗。你老板離得遠，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更不知道外貿的遊戲規則，也就更難變通了。”
“是。”鄭斯南努力消化律師說的信息，在喝完杯中的茶後，恨不得馬上去街邊找小廣告公司做標簽貼紙。
當然這隻是在心裡想想，她知道這隻是律師的開場白。
“律所樓下就有好幾家小廣告公司，你離開的時候可以去看一下。”朱律師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在又寒暄了幾句舒臨安公司的業務後，這才言歸正傳：“我聽小舒說了你的事，這種事很多啊，現在有外運資格的公司也就那麼幾家，店大欺客嘛。”
“是。”鄭斯南點頭：“其實被欺負一下也沒關係，但誤事了就很讓人惱火。”
“那是肯定的。”朱律師點頭，坐下後打開手中的文件夾，遞給鄭斯南一張紙，上麵是幾條手寫的解決思路：“雖然我是律師，靠的是打官司掙飯吃，但我們還是希望能給客戶打官司以外的解決方案，畢竟打官司的周期太長了。”
朱律師在將稿紙遞給鄭斯南後，又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法律也隻有相對公平、沒有絕對公平。大多數時候有一方願意讓一步的話，法律就是那個調解工具。”
鄭斯南在迅速看完朱律師給的建議後，抬頭看著他問道：“您的意思是，您代表我們老板去和對方談判，爭取在法律框架下但又不用上法庭解決是嗎？”
“是這個意思，節省大家的時間，還能省立案費。”朱律師點頭。
“但法律上有個強製執行，如果隻是私下談的話，對方可能答應了也不做，那怎麼辦？”鄭斯安問。
“沒有誠意的話，最終也隻能上法庭解決。”朱律師笑笑說道：“但就算立案，也有個庭外調解程序。所以我的建議是立案的手續全部準備好，約他在法院談調解。威懾力是一樣的。”
“這樣的話……”鄭斯南輕咬下唇，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您這邊的代理費是不是和正式上法庭也有些不同？”
“哈哈哈，小姑娘機靈。”朱律師大笑。
鄭斯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是第一次和律師打交道，覺得用小生意人的心態去和人家專業人談價，顯出不合時宜的摳搜小氣。
“走立案程序呢，這算是公司案子，當然給你公司的報價。走調解程序呢，算是我私人給小舒幫忙，收你點兒工時費就行了。”朱律師笑著說道：“如果最後還是要轉立案程序，費用合並計算。”
“謝謝朱律，那就按您的意思辦吧，不過因為是老板出錢，所以不管多少，我都得先向老板彙報。”鄭斯南心裡有些明白，這個看著又職業又專業的朱律師，是想接私單。
雖然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辦一樣的事情花更少的錢，何樂而不為，但律師在她心裡那種高大光輝的形象立即就變得普通了。
和她這種生意人也沒什麼兩樣麻，隻不過她做的是實物買賣、律師做的專業知識的買賣。都可以隨行就市、都可以討價還價。
“好呀。”朱律師將一張律所標準報價單和一張手寫的個人收費標準遞給鄭斯南，抬腕看了下時間後說道：“你先聯係你老板，我去見個客戶，大約一刻鐘後過來。”
“您先忙。”鄭斯南起身目送朱律師出門，看著她善解人意的將辦公室門關上，還是感覺到在寫字樓工作的這些人素養高過她認識的生意人。
“賣貨和賣專業，還是不同的。”鄭斯南自語一句，拿起那兩張報價單仔細看過後才給唐麻子打電話，將兩份價格都報給他：
“律師的建議有他的道理，但也不排除他是為了接私單才這樣建議。”
“不過我覺得，如果律師唬不到沈雄飛，再走法律程序也不耽誤事。您說得對，現在最要緊的事是讓倫敦那邊順利收貨、然後將碼頭的散貨儘快發出去。找沈雄飛索賠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好的事。”
電話那邊的唐麻子淡聲說道：“就依律師的意見，協商不成再給我打電話。”
“好。那我就和朱律師簽協議了。”鄭斯南在收到唐麻子的意見後就掛了電話，在等朱律師回來的時間，拿了會議桌上的筆和稿紙，將訴求一條一條寺寫在清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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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全款？”
“不好意思，我這次來得急，身上帶的現金不夠。”
“沒有銀行卡……也沒有存折……”
簽完合同，到付款環節，鄭斯南一聽說要付全款，立即找了理由拒絕。
不是錢不夠。一是做生意的人就沒有付全款的習慣，二來她還要留錢去買箱子做貼紙呢，哪一件都比請律師扯皮緊急。
“要不這樣，我先付您一半，我這就通知我老板彙錢過來，對，彙到您的個人帳戶上可以的吧？您有存折是吧。”鄭斯南拖延說道。
“行，你是小舒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晚幾天付就晚幾天付，那有什麼關係。”朱律師爽快把文件改成了分兩次付款。
“謝謝朱律。您現在可以給對方打個電話嗎？他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上海，能約到的話，也省得後麵您得往江城跑。”鄭斯南收了協議後連聲道謝，當場將事情經過和沈雄飛的公司名稱、電話號碼寫給了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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