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貨運方猛咳兩聲，伸手將唐麻子手裡的格式合同又拽了過去：“我再仔細看看。”
“對方要貨的傳真件我也可以給你看。但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在南國裡做些粗鄙的小生意，哪裡懂什麼外語。這是我那裡兼職的大學生伢幫我翻譯的。”
唐麻子輕扯了下嘴角，低聲說道：“大學生伢翻譯東西沒問題，但談生意就不會了。你讓她去談合同，那肯定是談不成的嘛。她要是在外國人那裡把生意搞砸了，我們都沒得賺。沒必要的嘛。”
唐麻子說著還拿了半截傳真慫在貨運方的麵前。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某種無法解釋的權威感，但他說話卻是又解釋、又討好的，讓聽的人一下子享受到了被權威人士低聲下氣請求的爽快，情緒一下子就揚了起來。
更何況還有現錢可賺，那情緒可不就揚得更高了。
“我看看。”那人伸長脖子看唐麻子手裡的半張熱敏紙，常期和外運打交道，倒也能看懂一些：“這要貨的型號很雜呀。”
“是的，雙方都在試探嘛，他看我有沒有供貨能力、我看他有沒有吃貨本事。所以這一單，賺錢不重要。”唐麻子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和您這邊也一樣，找找到您，就沒想過要省錢。隻要能把貨順利送到外國人手上，我這邊不會虧得褲子都沒得穿地，其它都好說。”
“那是。”
“唐老板多精明的人。”
那人敷衍地誇了唐麻子一句後，指著手裡的格式合同說道：
“這份合同就不改了，我們私下再簽一份確保有收貨人，如無則整貨退回、同時賠償我們載貨回程的油費和人工費。”
“再簽一份合同沒問題，不過我那點兒貨也不值當這樣來回的折騰，要是那邊收貨的人反悔不要了，你就扔在那兒，讓他們當廢品賣掉。”唐麻子說得似是大氣，實則又再次給了貨運這邊一顆定心丸——我那邊就是有確定收貨人的，還墨跡什麼呢。
“行，你讓你那個大學生伢再做份補充協議過來，到時候和這份一起簽。”那人將格式合同遞回給唐麻子。
“沒得問題。”唐麻子接過合同後，直接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給那人，然後話也不說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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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不願意簽意向書。”鄭斯南告訴唐麻子：“他們說，如果需要合同才能走貨，他們就去找有資質的銷售方。否則會有法律風險。”
“嗯，我已經說服貨運方不要合同了。”唐麻子應道：“但要簽一份補充協議，如果對岸沒有人接貨，我們負責他們把貨運回來的費用。”
“這樣啊……”鄭斯南發愁地看著唐麻子：“那麼隻要對接出一點點問題，他們為了省人工和時間，絕不會在岸口多等。”
“這是一個擔心。我還擔心他們跟本不聯絡收貨人，直接把貨給拉回來。”唐麻子歎息著說道：“這樣連原本他們自己負擔的回程費用也有人支付了，他們何樂而不為。”
“您不是說……”鄭斯南想了想說道：“沒人收貨就直接扔在那邊，不用拖回來了？”
“我隻是說說，可不敢寫進合同裡。否則他一出海就給扔了，減輕運輪重量，省了費用不說，我們還不能索賠。”唐麻子連連擺手。
“那怎麼辦？”
“老板，我跟船。”
鄭斯南果斷說道。
“不行。”唐麻子立即搖頭：“他們要麼是真做生意的人、要麼是為賺錢不擇手段的人。如果是第一種，你跟不跟結果都一樣；如果是第二種，你跟了，損失除了貨就還要加上你這個人。”
“……不會吧？”鄭斯南不相信，她的世界裡有法律、有規則、有人情、甚至是無賴她都能接觸，唯獨沒有下三濫。
“你不會以為我去年真的是去做闌尾手術了吧？”唐麻子突然說道。
“啊？”鄭斯南一驚。
“他們砸了我在陽路街的兩個門麵，我打斷了動手人的腿。”唐麻子淡聲說道。
“那您……”鄭斯南下意識地上下打量他。
“腿上被戳了一個大窟窿，但醫生的醫術好，補好了。”唐麻子沒事人一樣：“你看，我不說你也看不出我的腿有問題吧。”
“是。”鄭斯南嚇得臉色發白。
“做生意嘛，也沒有事事都算計好了的。這事值得去賭，最多丟這半船貨，我丟得起。”唐麻子豪氣地說道：“你抓緊時間做補充協議，我要去盤貨了。”
“……“鄭斯南直直地看著唐麻子，半晌之後才點頭應了一聲‘好’。
確實，生意人不可能隻做有把握的生意、也不可能永遠賺。既然確定是機會，那就在做好一切準備的情況下衝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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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斯南的補充協議做得很快，唐麻子盤貨速度也相當驚人，貨運方辦理手續更是駕輕就熟，唐麻子、也是南國裡第一批海外訂單在一個月後終於發出去了。
貨發出去後，唐麻子像之前的擔心都是假的一樣，又開始在被人捅過刀子的那條街看新門麵。
鄭斯南則提心吊膽的，每天關注著海上新聞和倫敦那邊的消息，生怕有個什麼意外。
雖然做了願賭服輸的準備，但還是希望這一次並不容易的海外交易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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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南，你那邊怎麼樣啊？我們的生意拓展到江那邊去了。”又是一個周日，伍多多過來找鄭斯南。
“還沒消息，不過也沒有壞消息。”鄭斯南問伍多多：“那邊有美食街、有夜市，我們的東西有人買嗎？”
“那邊美食街的鴨脖子一部分是商家自製的、一部分是從江北這邊漢武路上批發的，味道算是各有特色，但沒有我們南國裡的這款。所以三喜拿了一些她家裡的放到那邊小攤上讓老板代賣，日結。”
“我們給每個店送了一批一次性塑料袋，老板們用袋子套著碗，吃食放在碗裡，這樣顧客感覺衛生、老板們又不用洗碗，省了一個洗碗工的費用呢。”
“反正，人家做大生意，我們就做點兒邊角餘料，不和他們競爭，所以老板們都特彆歡迎我們去，常讓我們拿好東西過去呢。”
伍多多一臉得意地說道。
ps：被捅這個事，是身邊比較熟的人。當事人睡覺的時候枕頭下放著刀、床尾放著大門的監控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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