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察後,他發現除了北光山這裡有些變化外,終南山其他地方似乎尚太平。
雷俊當即在北光山中尋找起來。
很快,他發現北光山裡一處山穀中,山岩開裂。
山腹內,竟似乎另藏乾坤。
雷俊從裂開的山岩處,向下深入。
然後,他發現山腹內,居然蘊含大量罡風。
隻是這些罡風並不外泄,而是自行環繞,不停轉動,仿佛形成一重獨立的小世界。
不過這重完全由罡風築就的小世界並不穩固。
與其說是單獨的世界,雷俊倒覺得,這裡似乎更像一個牢籠。
之前能避開雷俊自身靈覺和玄虛鏡探查,正是因為那些古怪的罡風。
罡風環轉成壁,似是氣流,又似是固體,看上去頗為古怪,但自有濃鬱靈性和玄機蘊含其中。
雷俊多走幾步看了看,赫然發現這罡風所圍繞成的壁障居然還不是純圓,而是像個八角形。
罡風構成八麵牆壁,封起一方獨立的小世界。
雷俊靠近那牆壁,這時忽然心中微動,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一個名目:
【八景風】
這罡風的靈性,很有些玄機在其中……雷俊當前悟性之高,天下少有,接觸罡風,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念頭,隻覺這奇妙的靈物,同自身當前修為,有可印證之處。
不過當前時機不對,不是仔細深究的時候,於是雷俊收斂心神,一邊戒備四周,一邊考慮怎樣切割這如有形體的浩蕩罡風。
工具,他手頭有現成的利器。
而且還不止一把。
紫光一閃,雷俊身形與蜀山陳東樓的仙種紫光結合,整個人化身為陳東樓模樣的同時,七口飛劍一起懸浮在他身體周圍。
像個真正的道家煉器派高手那般禦劍,雷俊這個符籙派修士自是做不到。
但他有自己的辦法。
元磁之力激蕩下,七星劍當即開始刺入那罡風中。
罡風之力頗強,足以將各路法器絞得粉碎,所幸七星劍這等層次的法寶,尚能支撐。
不過,隨著七星劍“切割”的動作,八景風構成的八角世界不再穩固後,內裡頓時有其他的靈性和法力向外透出。
這裡的作用,還當真是個牢籠。
從中傳出的法力,明亮熱烈,竟在半空裡形成絲絲火光,顏色介於白色和金色之間。
這火光叫雷俊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說熟悉是因為,這正是純陽真火。
雷俊在唐曉棠那裡見過不知多少回。
說陌生則是因為,這裡的純陽真火同唐曉棠的純陽真火仍有差異,雙方源自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門。
這是純陽宮道統傳承下修成的純陽真火。
八景風所化八角世界當前尚未完全解體,仍然存續,故而被困在其中的人暫不得脫。
但通過那透出風牆的絲絲火光,感受其中意味,雷俊已經隱約能聽出一個人在說話:
“榮師叔祖無需多言,你們那所謂人間道國,莫說我本就沒有興趣,隻衝顧翰勾結妖族亂我山門的叛逆行徑,我就絕不可能與你等為伍,不管伱關我多久,我都還是這句話,你也不必繼續白費功夫,給大家一個痛快算了!”
聲音對雷俊而言,顯得陌生。
但他心中生出猜測:
王玄?
相較於對方身份,倒是他話裡提到的“榮師叔祖”,赫然正指向純陽宮當前輩分最高的耆宿,青龍長老容光塵!
有那麼一瞬間,雷俊有扶額的衝動。
好麼,蜀山的洪婕,純陽宮的容光塵,這是老人家聯盟啊!
……不,不對,與其說是他們人老心不老,倒不如說,或許正是因為年事漸高,所以才要做這最後一搏?
大師姐說她煉成了一些東西,這趟來終南山純陽宮逛一逛,碰碰運氣。
倒是真給她碰到了。
愛才也好,另有圖謀也罷,容光塵將王玄的元嬰關押在北光山這麼久一直沒有暴露。
但因為許元貞這一遭,北光山這裡終於還是露餡了……
雷俊心中思索的同時,手裡不停,七星劍劍鋒繼續切割分解麵前的八景風。
忽然,他心中微微一動。
雙瞳深處,天通地徹法籙再次閃動光輝。
進入山腹前,留在外麵做警戒的天視地聽符,已經在暗中悄然生效,提醒雷俊有彆人也靠近這邊。
雷俊的視野裡,首先出現一男一女兩個道士。
兩人裝束不一,男子做純陽宮修士打扮,女子則是蜀山派修士打扮。
前者是雷俊曾經在川西雪山新黃天宗壇外見過的前純陽宮長老郭令。
不過那時他是變化元嬰出竅遠遊的狀態,現在則是融合了肉身本人親至。
而那個蜀山派女冠,則正是尉柒月的親傳弟子,前蜀山派長老鄭東瑩。
兩人皆麵色凝重,鄭東瑩問道:“這裡是?”
郭令眉頭緊擰成一團:“貧道隻知這裡是重地,奉命過來巡查,但是……”
正想要進入山腹,他麵色忽然一變。
一旁鄭東瑩更是直接轉頭向另一邊。
在那裡,赫然有另一人也找來。
正是純陽宮的蔣漁。
驚覺北光山異變,由呂錦段繼續招待客人,她則過來查看情況。
此地變化具體未明,但蔣漁一來便先看見傳聞中應該已經隕落的郭長老,同唐廷帝室明文詔令天下判為反賊的鄭東瑩一路。
郭令、鄭東瑩二人還有心搭話,但蔣漁卻沒有同他們多說的意思。
雙方話不投機,當即戰作一團。
郭令同蔣漁都是道家丹鼎派七重天境界修士,彼此大體間知根知底。
這時狹路相逢,無人顯化元嬰之形,都是直接短兵相接。
丹鼎派修士的肉身之強悍,在同室操戈的情況下更是展現得淋漓儘致。
雖不似武道強者那般迅疾,但舉手投足間皆有巨大破壞力,且不論肉身還是神魂的防禦都極度驚人,頃刻間打得周圍山川破碎,仿佛經曆一場巨大的地震。
一般情況下,同境界的道家丹鼎修士內鬥,很難短時間分出勝負。
因為雙方防禦都太過驚人。
偶爾抓住對方一點疏漏,仍很難占到大便宜,唯有慢慢積累,直至水滴石穿。
便是鄭東瑩在旁,飛劍都已經懸於半空,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幫助郭令。
但她的劍光不斷凝聚,越來越濃鬱。
如此積蓄下去,很快便將是石破天驚的一劍。
隻是不等鄭東瑩自身飛劍法寶的劍意繼續積累,她就不得不先催動兩件本命法器去幫郭令解圍。
因為郭令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他身上未見明顯傷勢。
但身體表麵此刻赫然浮現一層黑冰。
黑冰侵襲下,叫這位前純陽宮長老動作變慢,眼看就隻有挨打的份兒。
郭令深呼吸,有明亮熱烈的白金光焰在身上燃起。
得純陽真火相助,他方才能抵擋對手純陰玄冰的凍封。
但如水火之勢相爭一般,水勢大時可滅火,火勢大時局麵便截然相反。
純陽真火可抗衡純陰玄冰。
但郭令的純陽真火扛不住蔣漁的純陰玄冰!
這位純陽宮新晉天之嬌女此刻渾身上下寒氣籠罩,生出黑色的玄冰,不斷凍封郭令的同時,更護住自身。
鄭東瑩兩支法劍模樣的法器劈在黑色玄冰上,竟完全無法破開其防禦。
其中一支法劍,甚至被黑冰當場凍住,難以收回。
鄭東瑩見狀,“嘿”了一聲,一旁蓄勢的本命法寶牽絲劍,終於飛出。
濃鬱的劍光並未形成驚天動地之勢。
她劍意與尉柒月一脈相承,走陰柔靈動的路數,威力卻不缺,劍光凝練而集中。
細細一線劍光飛出,看似微弱,反而堅韌,不被黑色玄冰凍住不說,反而切開黑色的玄冰。
蔣漁勢如破竹的攻勢終於為之一緩,身形移動,避開那細若遊絲的劍光。
蜀山劍修經過蓄勢後的一劍,叫蔣漁亦要提防。
她可以仗著自己肉身堅韌硬抗,但隻看那遊絲般的劍光就知道,一時間掙不斷,就可以被纏住,不利於後續。
不過蔣漁這一退,郭令頓時緩過勁來,此消彼長,身上純陽真火馬上將黑冰融化。
但他接下來看向蔣漁的視線,變得更鄭重。
哪怕了解蔣漁不少情況,但真正交手起來才有親身體會。
郭令、鄭東瑩二人當下不冒進,隻是擋住山腹入口。
鄭東瑩一邊注視蔣漁提防對方聯係幫手,一邊仍試圖為蔣漁描述宏偉藍圖美妙前景,說服蔣漁也倒向人間道國。
蔣漁不為所動:“雖然洪長老、尉長老和傅道長都在你們那邊,但蜀山已正式告慰曆代祖師,開革你們出門牆。”
鄭東瑩哂然:“我們才是蜀山正朔。”
蔣漁:“從未見藏頭露尾不見天日的正朔,連陳東樓道長邀傅道長一會,傅道長都始終不見回應。”
鄭東瑩麵色一沉:“誰知道那個陳東樓是真是假?就我所知,陳東樓早已身隕,那不過是個唐廷帝室捏造的冒牌貨!
何況就算他是真的,那又如何?掌門師兄和家師還有洪師叔祖所為,乃曠世大業,不過一時曲折,豈是陳東樓可比?”
鄭東瑩笑笑:“他這一生,說起來倒也是波瀾壯闊了,但真要細究,不過一事無成。”
蔣漁還待說什麼,忽然目光一閃。
她視線看向鄭東瑩身後。
不用鄭東瑩判斷這是否對方詐計,已然有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尉柒月隻教你禦嘴,不教你禦劍麼?”
鄭東瑩猛地轉身。
赫然就見一個身著麻衣的道士,正從山腹洞窟中出來。
“陳……你?!”鄭東瑩見狀,大驚失色,怎麼都沒有想到,剛剛自己提及的陳東樓,居然就在山腹內?
“那我教你。”這道士並不偷襲,眼見鄭東瑩轉身後,方才點點頭,並朝她揮揮手。
動作輕描淡寫,似乎隻是驅趕蒼蠅。
但一道劍光,驟然閃現。
仿佛完全無視距離,瞬間就劃過二人之間。
鄭東瑩的牽絲劍化作一絲,來不及擋在身前,劍光已然擦著她的脖子閃過。
一顆大好頭顱,直接飛上半空!
(本章完)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