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完了嗎?”
濃重的陰影間,曲鶯時臉頰發紅,聲音有些發顫。
她才隻將外衫褪下了幾息的時間,就忍不住出聲詢問了。
明明在之前發作的時候,她都有印象自己泡在冰晶液中沒穿衣服,但是要在他麵前穿那些摸起來就布料稀少輕透的小衣,還是令她感到害羞。
曲鶯時雙手垂落,外衫落下堆疊在她手腕間。
在她看不到的對麵,少年眸中墨深和星點交替翻湧。
樓止覺得他好難開口,但還是啞著嗓音道“好了。”
聽到他的話,少女手腕翻轉,將衣裳重新披上,一點點穿好。
她不知道少年作何反應,也不知道他身體的異樣,隻是依照模糊的神識感知,往榻上走去。
該睡覺了。
兩人還是一人睡裡,一人睡外麵。
曲鶯時滾到了床榻深處,感覺有些發熱,便將學的合歡派平心靜氣的功法運行起來。
周身被清涼的靈力撫繞,果真好了很多。
在身體恢複到正常溫度的時候,她才想起樓止還沒上來。
便側頭往那邊看,“樓止,你不睡覺嗎?”
少年仍舊立於陰影之中,聽到聲音微微一動。
他也想過去睡覺,但是還未平靜下來。
屋內太安靜,安靜到他隻能聽見她方才窸窸窣窣穿上衣裳的聲音、爬上床時床架發出的吱呀聲、從微促到平緩的呼吸聲。
都是細微到能夠忽略不計的聲音,卻好似放大般縈繞在他耳邊。
他感覺自己像是故意招惹野火的柳枝,明明隨風飄揚就能一身輕鬆,但他非要用柳梢去沾染一下那熱烈的顏色,致使整條柳枝都肆無忌憚地燃燒起來。
但是他是一縷與眾不同的柳枝。
他比另一個自己,卑劣多了。
樓止從陰影中挪動身體,走到了桌前月光下,又踏入陰影之中。
棱角清晰的一張臉,麵色微躁,但卻在明滅的光影之中,歸於床榻邊上的寧靜。
他屈膝跪在榻上,衣衫整齊,沒有越過中間那條“河”。
但是俯下身,修長手臂越界,牽過少女的手。
他的姿態是跪伏的,聲音是祈求的“曲鶯時,幫幫我。”
飛舟上,月光流瀉進來,為少年的側臉灑上一層微涼的色澤。
月色雖涼,樓止卻是熱的。
又是上次被他深深刻在腦海中的柔膩觸感。
這令他抑製不住地顫抖。
好想立刻見到她,細細看她的神情與動作。
樓止覺得自己也被另一個他影響了,他貪戀這種親密的觸碰,不舍得那抹溫軟離開。
身心之中有兩種情緒在對撞。
他覺得,讓她這樣幫他是愧疚與憐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