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家裡鎖壞了都可以找我,我不僅會換鎖我還會修呢。”
那時候,斐一班是為能夠成為一名鎖匠,而感到自豪的。
可能是因為他名字自帶特步——非一般的感覺的背景音樂,在同學都清一色地穿耐克甚至是aj的時候,斐一班還是全身國貨。
斐一班小時候的國內運動品牌,還沒有現在這麼有設計感,也沒有與世界接軌。
斐爸爸斐媽媽潛心研究製鎖工藝,並沒有把心思放到斐一班的穿著打扮上麵。
年紀小的時候還好,等到了青春期,就難免被班上那些非富即貴的同學嘲笑。
尤其是在他和爸爸媽媽說自己要穿有一個√的耐克,結果廠裡做飯的王阿姨直接給買了一個√是反著長的“高仿”之後。
斐一班就這麼被打上了“土人”的標簽。
斐爸爸斐媽媽,一輩子都在工廠待著,對物質基本沒有追求。
車子不開到報廢不會換新的,衣服也全部都是以實用性為主。
和身邊那些做第三產業的,甚至沒有他們有錢,卻動不動換豪車豪宅的人相比,斐一班的爸爸媽媽樸素地像個司機。
不僅一直住在廠裡,還開著十幾二十年前買的車。
廠裡的工人開的車,都有比他們好的,更不要說經理一級的。
在攀比成風的少年時期,斐一班被嘲笑成,勒緊褲腰帶都非要把小孩送到圈層以外的學校的窮人家的小孩。
為了安撫斐一班,在學校組織的一次小型捐款活動裡麵,在彆人家都隻捐幾百最多一兩千的時候,斐爸爸斐媽媽直接捐了二十萬。
韓雨馨女士和斐國琛先生原本以為,這個霸氣的善舉,能夠讓兒子在學校裡麵揚眉吐氣。
真正的結果,卻是讓斐一班進一步成了同學的笑柄。
在那些同學看來,有錢沒品位遠比單純的窮,還要更值得鄙視。
這樣的事實,讓青春期的斐一班和家裡產生了極大的隔閡。
他不再熱情,不再陽光,甚至連學校都不願意去了。
無奈之下,父母隻能把他送出國。
找了最好的學校,讓他接受真正貴族教育。
結果又是更嚴重的歧視。
斐一班一間接一間地換著學校,直到上了大學。
經曆過鄙視和歧視的洗禮,斐一班蛻變得比誰都更像一個貴族。
從氣質、到穿著、再到品位和談吐,無一不透著貴族的氣息。
學的是賽車製造專業,接觸的都是世界級的工程師和車手。
易茗遞過來的這件軍大衣,讓斐一班想起了被群嘲的過往。
那已經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也已經明白,一旦在一個群體裡麵,成為被針對的那一個,不管再做什麼,都一樣會被嘲笑。
可是,一根刺一旦紮到了心裡,就會凝結成永遠都解不開的心結,算得上是斐一班的童年陰影。
斐一班經常都搞不明白,小時候的他,和現在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真也好,假也罷。
反正事實就是,現在的斐一班,如果凍死和沒有衣品隻能二選其一,那他一定眉頭都不皺一下地選擇被凍死。
……
“斐先生,您在車上坐著,連杯茶都沒得喝。”易茗又開始提問式的溝通,“您要不要去村委會一邊喝茶一邊等?”
斐一班已經是一個二十二歲的成熟有品且紳士的男性了。
人小姑娘家家的都開著拖拉機來幫忙了,他怎麼也得正式稱呼一下。
在國內直接叫人家小姐,應該不太好吧?
小易妹妹,易茗妹妹……
還是叫什麼比較好?
應該……是妹妹吧?
“你多大?”下意識地問完,斐一班自己先愣了好幾秒。
他有點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受了七年紳士教育的人,有可能在第一天見麵就問女生的問題。
可是,問都問了,還能怎麼辦?
學校也不可能因此給他退學費,是吧?
好在,後果還不算嚴重。
女孩子嘛,二十五歲是個分水嶺。
沒有哪個二十四歲的女生,會覺得自己是老女人。
等到了二十五歲,就會開始被各種催婚。
二十五歲以下,女孩的年齡可以不是秘密。
到了二十五歲,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奔三,就是從這一年開始的。
斐一班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雖然聲音偏成熟,但易茗那個長相,就算往多了說兩歲,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小妹妹。
這一點,從易茗聽完這個問題之後的一臉平靜,就足以證明。
“我今年25。”易茗一點都沒有抗拒關於年齡問題。
“啊?”判斷出現失誤的斐一班意外了。
“你怎麼這麼老?”斐一班又一次脫口而出。
然後,他又一次把自己都給聽愣了。
儘管他心裡想說的是——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現在想要找補,也找補不回來。
斐一班不免再次懷疑,學校真的不考慮把學費退給他嗎?
哪怕退一半也行啊。
他又不是什麼不好說話的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