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洛之失,在於時機未曾成熟,便急於求勝;楊逍之敗,在於多思多念,往往難以求全,以至於大全得固,終會小道而失,積毀銷骨,一潰而殂;慕容複之失,由於執著權勢,勇於棄子,卻說什麼也不肯失勢;段譽之敗,則全賴於愛心太重,不願棄子。
段延慶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殘廢之後,不得不拋開本門正宗武功,改習旁門左道的邪術,一到全神貫注之時,外魔入侵,竟爾心神蕩漾,難以自製。
這時,丁春秋在一旁朗笑道“不錯!一個人由正入邪易,改邪歸正難,你這一生啊,注定是毀了!唉,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想回首,那也是不能了!”
話語之中,充滿了憐惜之情。
玄難等高手卻都知道這星宿老怪不懷好意,要引得段延慶走火入魔。
果然段延慶兩眼呆滯,淒然說道“我以大理國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淪落到這步田地,實在愧對列祖列宗。”
丁春秋含笑道“你即便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是無顏去見段氏先祖,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圖個自儘,也算是英雄好漢的行徑,唉!不如自儘了吧!”
他話聲柔和動聽,一旁功力較淺之人,已自聽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段延慶也是跟著自言自語“唉,不如自儘了罷!”
但他究竟修為深湛,隱隱知道不對,點到胸口的鐵杖又生生而止。
眾人均知段延慶不是什麼好人,他若走火入魔而死,自行除去天下一害,那是最好不過,因而明明看到他深陷困境,卻也無人相救。
段譽得知眼前之人便是當日擄走自己親娘,欲要加害的罪魁禍首,他雖有慈悲之心,但麵對這種險些害的大理皇室數百年聲譽毀於一旦的罪魁禍首,卻也生不出半點憐憫來。
何況即便他有心相救,但隻怕也不知該如何去救。
而鳩摩智更是幸災樂禍,笑吟吟的袖手旁觀。
見段延慶仍在苦苦堅持,丁春秋再次說道“來不及了,段延慶,我勸你還是自儘了吧!”
段延慶歎道“是啊,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還是自儘了吧!”
說話間,杖頭離胸口已不足一寸的距離。
人群當中,虛竹悲憫之心大切,心知要解段延慶的魔障,須從棋局入手,怎歎自身棋藝粗淺,眼見段延慶雙目呆呆的凝觀棋局,危機生於頃刻,突然間靈光一動
“我雖無法破解此棋局,但隻需將棋局攪亂,他一分神,便不是有救了?”
一想到這,他一邊喊道“我來破這棋局”,一邊從棋奩中拿出一枚白子來,閉了眼睛,隨手放在棋局之上。
一旁的楊過暗暗發笑,心想終於是叫自己給等來了。
虛竹雙眼還沒睜開,隻聽得蘇星河怒聲斥道“胡鬨,胡鬨,你自填一氣,自己殺死一塊白棋,天下間哪有這等下棋的法子?”
虛竹睜眼一看,瞧清棋勢,不禁滿臉通紅。
原來自己閉著眼睛瞎放一子,竟放在一塊已被黑棋圍得密不通風的白棋之中,這大塊白棋本來尚有一氣,雖然黑棋隨時可將之吃淨,但隻要對方一時無暇去吃,總還有一線生機,苦苦掙紮。
現下他自己將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從無這等自殺的行徑,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軍覆沒了。
觀棋的眾人見狀,無不忍俊不禁,像是丁春秋和慕容複幾人,更是放肆的大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