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兒在街邊找到一個趕驢車夫,她領著人快步跑回,一回來就看見一個驚為天人的公子與葉傾冉站在一塊,彼此像是很熟悉的樣子。
“小姐,人來了。”檀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她叉著腰彎下身子,一雙圓眼偷偷摸摸瞟了好幾眼,每看念來生一眼,她的臉就紅上幾分。
葉傾冉上前詢問小販“你住哪裡?家裡有哪些人?我可以幫你把家人找來。”
小販嘴角扯了扯,他的麵色蒼白,唇上沒有一點血色,現在這個天氣他的鬢發上沾滿了冷汗。他虛弱地發出聲音,葉傾冉有些聽不清楚。
“什麼?我沒聽清。”葉傾冉眉頭皺起。
“城西城隍廟。”小販用儘力氣將話說的明白些。他有些羞愧,臉色難看極了。
葉傾冉腦海中浮現一幕畫麵,她那時和堯去過的城西?
念來生見她迷惑的模樣,不緊不慢地道“城西,上京的垃圾場。”
葉傾冉點頭,她轉過頭和車夫說道“師傅,你將此人送到醫館找個好的大夫給他正骨。等他看完大夫將他送去城西,麻煩了。”
車夫忙說“不麻煩不麻煩。”他下車把小販扛起,動作有些粗魯,放下車的時候小販痛呼出聲。
檀兒自荷包裡拿出一兩碎銀,想了一下,又多拿了兩個,她遞過去,車夫凶神惡煞的臉立馬眉開眼笑。
車夫牽著驢要走,突然後麵的小販直起身子,他眼神定定地看向葉傾冉,聲音有些無力“多謝恩人,請問恩人姓甚名誰,若有機會,厲某必將湧泉相報。”
葉傾冉倒是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想著往後要報恩,她笑著擺手,說道“厲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突然檀兒嘀咕了一句“小姐,這人連金子都沒帶走。”
葉傾冉轉過頭,這才看到血跡斑斑的路麵還躺著那一錠金子。她心中不禁看重了這人幾分。
葉傾冉上前,彎下身撿起金子。她這一動作,引得旁邊人不滿。
“莫不是要自己吞了!”不少人麵目可憎,情緒激動。
她全當沒注意,走到驢車前。
葉傾冉眼神有些複雜,他打量了一下這小販,臉上細皮嫩肉,眉毛淺淺淡淡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像是個粗人,看著就不是個普通的販夫走卒。
她頓了頓,將手裡的金子遞到他手上。男子卻緊握著拳頭,神情凝重,眼裡儘是痛苦之色。
葉傾冉沉默了半晌,正好男子揚起頭來看她的臉。她的杏眼似瀲灩水波,絕美的眸子裡閃過一幕畫麵,葉傾冉一時愣了神。
什麼?剛剛那又是什麼?
葉傾冉呆滯著,腦子裡一直想著方才她腦海裡看見的那一個人。
小販麵容麻木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厲某因為這塊黃金廢了一雙腿。哈哈哈哈。”
說著,他苦笑,笑的差點喘不上氣。
“明明被折辱,可我卻沒有一點法子。金子我不屑於要,可是倘若我不拿,開春以後厲某拖家帶口隻能沿街乞討。”他眼中含淚,望著那邊一片狼藉的街麵上,他的撥浪鼓,母親日夜不停的手工縫製都付之東流。
葉傾冉正視他,語氣堅定地說“我還聽過一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想來你也是讀書人,大道理我想你都懂,沒必要和錢過不去。人弱小時,受了傷害都是你的罪過,拿著吧,這錢足夠你在上京安穩生活,我想你是需要的。”
小販明亮的眼眸暗了暗,張開手接下了金子。
葉傾冉微笑,和他告彆。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此人日後必成大器。
驢車走得很慢,葉傾冉目送他離開。所有人見小販帶著金子走了,也都散去。隻餘下一些妙齡女子,含羞帶笑地窺探著稍稍出神的念來生。
“我還以為你會送佛送到西。”念來生冷不丁的來上一句。
葉傾冉回身,朝他走去,揚眉道“怎麼說?”她微微勾起唇角,姿容俏麗,神情得意極了。
念來生低下頭,又抬起眼看她,他的眼睛溫柔如月光,調侃道“葉女俠行俠仗義,應當親自替人醫治。”
葉傾冉鼓起嘴,右手輕輕叩了一下他的頭,她知道念來生是在拿她開涮,上回給他的燙傷藥是自己做的,看來念來生知道她略會點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