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最壞不就是淩遲嗎?我還會怕這些?我隻是恨,怎麼當初不殺了那賤人。葉姑娘,我求你,看在我被你哄騙這麼多次的份上,你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苻榮的語尾發著顫音。
葉傾冉沒有細想他的話,忙不迭問他“什麼事?你說。”
苻榮沉吟須臾,恨恨道“幫我殺了李喻。”
誰是李喻?
葉傾冉再次抓緊木柵欄,腦海裡閃過一張冷冰冰的臉,她睜大了雙眼一臉茫然道“住在月桂林園上的那個人?他……是他陷害的?他為什麼要陷害你們!”
“葉姑娘,你上回和我說釀了青梅酒,真的很可惜,苻榮喝不上了。”苻榮的語氣低落,滿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他沒有回答葉傾冉的問題,反而在說一件小事。
他的反應過於異常。葉傾冉敏銳地捕捉到苻榮話語裡難以捉摸的點。
她沉聲問“苻榮,你何時知道的?”
葉傾冉鬆了手,不再抓著牢門的木柵欄,她將燈置於腰下,光亮忽明忽滅。
她的語調乏力“對不起。你剛才是不是怪我。我那時的無心之舉,竟然害了你。”
苻榮垂下頭,他寬厚的臂膀微微顫動,半天才平定下來。他勾起唇角,佯裝無所謂“我曾經問過葉姑娘還有什麼驚喜沒告訴我。今日方能確定,你救我要偷梁換柱,換來的人怎麼能確保與我毫無區彆呢?對於你來說,會和假扮赫連攸一樣簡單。”
葉傾冉斂眉道“苻榮,你怪我那次無心救了李喻對嗎?假如他被凍死——”
“葉姑娘,這事沒有假如。已經過去的事不應該被囿於各種假如。李喻怎麼可能死?他那手段無非是演給我那個色令智昏的父親看的。你不必自責。我父親為了霸占李喻,殺了他全家還有未婚妻的全家。如今被他捧在心上蟄伏多年的毒蛇給反咬了一口,怕是心碎了一地,比淩遲還痛苦。”苻榮這般說著,像是在給葉傾冉講述彆人的故事。
大牢深處隱約聽到一聲哨響。
時間到了。
葉傾冉攥起拳頭,低頭看著光亮,她的喉嚨溢出乾澀的笑,鄭重其事地問“你真想好了?如果你想活,我帶你去北狄。在那裡有無數駿馬,北狄遊牧民族的衣服也是鮮亮絢麗……”
“葉姑娘,我不走。多謝你。你——內城隻有一處宅院附近種滿青梅。”苻榮的視線灼灼,滾燙的目光即便隔得遠遠的也像是利劍一般令葉傾冉身形一晃。
“我意識到的時候,十分高興。其實我,第一次見葉姑娘的時候便覺得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葉姑娘那一次身著一襲紅衣,傾城容貌也不過如此了。”
“葉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穿紅色嗎?是因為血!我要記得滿地的鮮血,血是紅色的,恨也是。我娘死的那一天,她以頭搶地,額頭上的血滴落在雪麵上,白色的雪被滾燙的熱血融化掉,雪水混著血水滲進泥土裡。可是我父親就那樣冷冷地站在原地!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娘的血一點一點流乾!他就連一絲同情的動容表情也沒有!眼睛裡透露出解脫的光彩,他等這一天很久了!那時我三四歲,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殘忍的笑容,他說我娘給他生了個兒子就沒用了,他強忍著惡心和我娘虛與委蛇這麼久,他無時無刻不想要我娘從他眼前消失!他竟然因為我娘撞破他和一個下人行著苟且之事就逼死她!我娘當時還懷著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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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榮越說越癲狂,聲音不住的發抖“天道好輪回,他也被人辜負,他的行徑為人所不齒,他該死,他被千刀萬剮是罪有應得,幸好……幸好我不跟他一樣。”
葉傾冉啞然,她將燈籠高高提起,燈光照亮她深邃的眉眼。她哽住,唇角不停地嚅動。
哨聲又響了。葉傾冉突然心慌,她的眼角泛潮,語無倫次地說“你看看我,我是葉傾冉,我沒有表兄。我不是大楚人,我也不是北狄人,我要走了,我坑你的那套三進院真的很好,前幾日我埋了一壇梅子酒下去。我一定會幫你報仇,那個李喻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苻榮,你真的不想活了嗎?”
萬籟俱寂,四周死水一般的平靜。
苻榮麵帶微笑,葉傾冉臉上的擔憂和痛苦他看的一清二楚。他啞著嗓子說“葉姑娘,謝謝你來。苻榮還有一個要求,若是淩遲處死,請你一定不要看。你彆記恨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是天之嬌子地之金枝,即便能活命,若是流放為奴發配到偏遠苦寒之所,苻榮寧死不辱。”
“葉姑娘,是朝廷要我的命。”
第三次哨響了。
地牢前地麵上留著一盞燈,盈盈亮光在天明前燃儘。
四更天的時候,葉傾冉回到了住所,堯一臉鐵青地瞪著她。旁邊還坐著個人。
司晏自奕,黑子和白子局勢緊張,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人,無奈地歎了口氣。
堯沉聲道“你去哪了?你和他怎麼認識?”他朝著葉傾冉皺起眉,有點凶巴巴地問,“你去殺人了?臉色這麼差。”
葉傾冉半眯著眼,努力勾唇,結果笑的比哭還難看。她淩厲的眼神掃過司晏,語氣不善道“司公子怎麼還在?”
司晏道“這裡是我家,我怎麼不能在?”
“托某人的福,上京這幾日查的緊。”
葉傾冉懶得說話,她正要往外麵走,卻打眼到桌子上的一碗麵條。
堯沒好氣地罵了她一句“臭丫頭,我昨晚親自下廚給你煮的長壽麵,等回來你人就不見了,你到底做什麼去了?和你那個哥哥告彆?”
葉傾冉本想要誇一下堯竟然還記得自己生辰,結果聽到最後一句話是一整個翻臉。
“睡覺了,明天彆叫我。”她困意來襲,全身無力,腳步浮空地摔門而去。
堯的臉色微變,有些擔憂,阿滿這是要回去哭了。他眼神犀利地瞥了一眼一旁雲淡風輕的司晏,不冷不熱地說“你可以走了。”
司晏淡淡看他,慢悠悠道“她給你寫了信,說是收到信之後便不要來上京了。我相信我們司氏郵驛的速度沒這麼慢。”
堯抬起眼皮挑眉道“司氏管的也太寬了。偷窺他人的信件,君子恥之。”
“我對她感興趣,她不算他人。”司晏笑了笑,表情突然陰沉下來,“還有誰知道她的來曆?你們都不忌憚南疆?據我所知,已經有人在查了。”
門外蟲鳴唧唧,夜深人靜時,悲傷猶如潮水般洶湧,黑夜如流水刺骨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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