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坦蕩蕩。”薛琮接她的話,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他們做的事傷天害理,卻不容置喙。有權有勢之人站在高位,從來不會俯下身聽取底下人的哀嚎。我們大都所有的人都在掩耳盜鈴。”
他的身體微微發顫,垂下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月兒的鞋。
門外傳來腳步聲。
月兒和薛琮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門口。月兒一臉風淡雲輕,薛琮則艱難吞咽著口水。
“薛琮,我是個啞巴。不想死的話,你給我記住了。”
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陽光散射進來,門外的人身影高大。薛琮望了一眼那人的臉,鬆了一口氣。
門被帶上,赫連赦長身玉立,光線照在他烏黑的長發上。他斜著眼看了看半臥起來的薛琮,他上身的衣服還零散著,鎖骨下麵的傷口若隱若現。
隨後赫連赦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低下頭做出安分守己姿態的月兒。他盯了半晌,聲音清冷“怎麼跑到這裡了?聽人說蕭衍在搜查一個戲弄了他的宮女。”
薛琮的唇微微翕動,他正想說什麼。剛抬起眼,月兒雙眼警告地眯了眯。
赫連赦轉過頭,看了一眼床榻上虛弱的人,微微笑道“薛公子可曾見過?”
薛琮說“不曾。蕭衍何時走的我都不知。”
他滿身的傷是下毒手的,被踹的昏迷過去很平常。
赫連赦信步走了過來,他的視線帶著探究,麵無表情地瞧了一眼不敢看自己眼睛的薛琮。
“回去。”他對著月兒道。
薛琮看著赫連赦帶著月兒出門,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沒多久,門外又來人了。
這個動靜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薛琮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索性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狄鏡房一進門便瞧見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走近,才看見薛琮身上的衣衫不整。
狄鏡房心頭燃起無名火,一把抓起薛琮的領口,反唇相譏“好啊,你個偽君子,白日淫宣是吧?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裡——”他的力氣過猛,薛琮被拎著很不舒服。
薛琮咳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狄鏡房眼裡的怒意在掃見他袒露的皮膚上深紅色的傷口時被澆滅。
“是蕭衍?”狄鏡房擰著眉頭,鬆開雙手,神色冷漠。
他勾著唇角嘲諷道“薛琮,我有時是真不明白,你得罪人有什麼好處?得罪蕭衍比得罪我可嚴重多了。他真的會要你的命。”
床榻上的人重重的又咳了幾下,他偏過頭不看狄鏡房,咬著牙恨恨地說“我寧願得罪他,我的命要拿去便拿去吧。”
狄鏡房麵色一凜,直勾勾瞪著他。
天色突然大變,原本還和煦的太陽一時之間被烏雲遮住。半空中的風呼嘯聲不止,幾隻烏黑的雀鷹逆風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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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穩坐在馬車內,閉眼假寐。馬車外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他睜開眼,淩厲的眼神看向掀開的簾外。
馬上的男人察覺到他的目光,敏銳地回過頭,四目相對。蕭衍衝著阿那圖笑了一下。
阿那圖勒馬停下,趕著馬來到了馬車旁。他手裡抓著韁繩,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馬車上的木板,笑臉張揚地道“蕭衍,做什麼去了?”
“去了一趟跑馬場,你呢?許久沒有見過你了,伯父還好嗎?”蕭衍少見地與人寒暄。
阿那圖搖了搖頭,笑容瞬間凝固,他的聲音帶著絕望“還是老樣子,找不到那個裘半山。”
蕭衍的笑也淡了下來,他轉移話題“我聽聞宮裡不少人私下裡吸著毒粉,你們還真不怕事。”
阿那圖挑了挑眉,挺拔的身體回正,他無奈地笑笑“我們家二房在做這筆生意,那粉是從南疆走私來的。蕭衍,我提醒你不要沾上這東西。”
蕭衍也笑“看來這玩意真的可怕,要你這個貪狼幫的少主都避而遠之。多謝你的提醒,替我向老爺子問好。”
他正要放下簾子,卻被阿那圖叫住。蕭衍不解地看他,問道“有事求我?”
阿那圖哈哈一笑,狹長深邃的眼睛眯成冰冷的弧度“幫我找個人,整個大都找遍了,我唯一伸不到手的地方就是皇宮。”
蕭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馬車飛馳而過,大都的冬天嚴寒的仿佛冰窟。一個瘦弱單薄的身影蜷縮在角落,他身上的衣物襤褸,半隻胳膊裸露在寒冷的空氣裡。
“走快點啊,再晚點就搶不到了。”
“姬已哥哥,你在看什麼?有人跟蹤我們?”
青榷一邊抱怨一邊急匆匆趕路。今日是大都某個富商老母親的壽辰,他們府上慷慨贈予一千斤大米,全城百姓都可以去,隻不過先到先得。
大米這種細糧在大都還是比較昂貴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青榷想著自己有一個人高馬大的幫手,怎麼也能搶到,一路上信心滿滿。
同路的百姓有很多,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喜悅之情。
經過一處落寞的街口,青榷打眼到伏在地麵上一個乞丐。披頭散發的,衣衫破爛不堪。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毫無生氣。
姬已跟了上來,臉色不是很好。
青榷欲言又止,他們又走了半裡路,期間青榷沒說過一句話。
“姬已哥哥,我想救人,這個米咱們不要了吧。”
終於,青榷停下腳步,他的內心無比掙紮。他當初也是被師父撿來的,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饑寒交迫的自己仿佛已經看到黑白無常來勾他的魂了。
是師父把他從黃泉路拖回來的。
姬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間浮現出一絲不解。
良久,青榷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滿姐姐在就好了,她肯定會幫忙。”
姬已雙手抱拳,頎長的身影就像是一棵鬆柏一樣。他淩厲的目光掃到青榷的臉上,懶洋洋地說“既然你心這麼善,先幫我解了身上的毒,我就幫你。”
青榷遲疑了一下,怯生生道“幫你解完毒你不會殺了我吧?算了,我自己來。”
兩人折返回去,地上的乞丐似乎側了個身。青榷打量了半天,想著怎麼把人扶回去。
姬已看得直皺眉,不耐煩道“起開,你還沒他高。”說完,他蹲下身一把將人撈起,直接將人背了起來。
“啊!你……我還以為你會嫌棄他呢。”青榷懊悔不已,小聲說道。
姬已眼角微揚,他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說“乞丐算什麼,死人都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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