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來回看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發現因為自己掛號太晚,距離到他還有十七八個人在排隊,覺得有點難挨,他乾脆走消防梯上了天台,想抽根煙。
而仿佛是命運安排好了一般,他每次來到天台,總能遇上些特殊的事情。
這不,天台的鐵門剛剛拉開,他就看見圍欄邊上站了一個女人。
距離太遠,加上那個女人是後背衝著他,所以看不清長相。
但是根據這個背影看來,這女人最起碼是很有氣質的。
高跟鞋、黑色打底襪、米色風衣。
再加上一頭巧克力色的長卷發幾乎及腰。
很美。
可是這麼美的人,正攀附在圍欄邊上,看起來是要跳樓。
嶽秋白頭皮都麻了,把煙往外一吐,三步並作兩步就跑到她身邊,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攬住了她的腰——彆說,還真細——將人攬了回來。
“啊——”女人冷不丁被人從身後抱住,嚇得尖叫一聲,“你做什麼!”
嶽秋白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但還是拉著她的胳膊,一臉歉意“不好意思,但是我以為你在……”
女人冷靜下來,攏了攏頭發“以為我在跳樓?”
嶽秋白點點頭。
女人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鬆手吧,我隻是想吹吹風冷靜一下,我不會跳樓的。”
嶽秋白半信半疑地鬆開了手,他這會兒才有機會仔細看了一下女人的容貌。
談不上好看,但非常有氣質,是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一定是久居人上的管理者。
年紀應該不小了,看起來最起碼有三十多歲,將近四十了。
隻是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細膩,若不是她眼底透露出來的滄桑,幾乎在她身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她雖然化了精致的淡妝,但還是能看出有些疲憊。
嶽秋白重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先對著女人舉了舉。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直覺,眼前這個女人一定會吸煙。
果然,女人接過了一根,又就著嶽秋白的打火機點燃。
她吐出一口煙霧,眼角濕潤了。
嶽秋白雖然無意去刺探彆人的隱私,但這樣的人在自己眼前流淚,作為一個男人,實在很難放任不理。
於是他摘下帽子口罩,也點了根煙陪她,卻沒有開口,隻是在靜靜等待對方開口。
果然,那女人隔了一會,就自己開口了。
“我本來也活不久了,哪裡會想要跳樓呢?”
嶽秋白一愣“生病了嗎?”
女人點點頭“胃癌,晚期。大夫說估計還有三個月吧。”
嶽秋白一下子不知道說些什麼,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隔了很久,嶽秋白才笨拙地開了口“現在癌症也能治……說是三個月其實也有活很久的,我看那個電影裡,確診了還能再活四五年呢……”
這話說得實在沒道理,拿電影裡的角色和現實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好的安慰人的話。
但是那女人卻意外地很吃這套,她噗嗤一聲笑了,然後笑著問“小夥子,看你氣色不錯,來醫院做什麼?”
嶽秋白摘下帽子,靠在圍欄邊上“來複查的,前段時間在車上被人給捅了。”
聽了這話,那女人挑了挑眉,掐了煙,站到嶽秋白對麵,仔細端詳了他片刻“你……是不是打遊戲的?”
嶽秋白有點驚訝“您也玩遊戲?”
那女人突然笑了,比之前的微笑要笑得更大聲,笑得有些癲狂,有些淒楚,有些……
笑到嶽秋白覺得她是不是不太正常,笑到自己開始了咳嗽。
她才停止了笑。
“我不玩遊戲,我老公玩,我要是玩遊戲就好了,他也不會出軌了……我認識你是因為前兩天在微博上好像見過你,是被女朋友的粉絲給捅了吧?”或許是因為實在沒什麼人能說說心裡話,又或許是想著自己時日無多,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女人在天台,對著第一次見麵的嶽秋白,說了她不能與外人道的一些秘密。
嶽秋白聽到女人的話,隻覺得他們兩個同病相憐。
都是故事裡的苦主。
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他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希望讓女人能感覺好一些,並把手裡買好的準備複查完喝掉的奶茶遞給她“您……先生,可能也是一時糊塗……男人嘛,總是覺得新鮮的更好。”
嶽秋白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女人,隻得為著自己的同性辯解了兩句,辯解完還有些後悔,暗自罵了自己兩句,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但女人也沒在意,或者說她也沒怎麼聽嶽秋白說話。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又是一段無言得沉默,過了一會兒,她才再度開口“我老公很喜歡你,他玩得也是英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