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對這氣氛仿佛早已習以為常,帶她在沙發中坐下,又像模像樣地看向傭人,吩咐“去倒茶,招待客人,再去把我父親叫下來。”
“是。”
傭人低聲應下,先將手中的活計放下,匆匆進了廚房,傳來了泡茶的聲響。
蘇傾城不禁瞠目結舌。
看了眼一眼若無其事的小丫頭,她不禁心中唏噓,果然是到了自己的老窩,這渾身的氣勢都跟著不一樣了啊。
“我姑姑說了,在我們家裡,我不用害怕。”盼盼說。
那話似乎也是對她自己說的,她特意提高了聲音,像是給自己壯膽,也像是對自己方才的勇敢而肯定。
蘇傾城不禁失笑。
不愧是邱淑怡教出來的,這股鏗鏘,還真有兩分邱淑怡的影子。
蘇傾城輕輕揉了揉小丫頭柔軟的發頂,輕聲哄道“乖,不止是在自己家裡無需害怕,你是邱家小姐,無論是在什麼地方都無需害怕,勇敢自信一點,膽量不是彆人給的,是自己與生俱來的。”
“嗯!”盼盼似懂非懂,卻堅定地點了下頭。
傭人很快將茶水呈上。
茶水滾燙,往外冒著熱氣,傭人低眉順眼地將茶水放下後,便按照盼盼的吩咐進到走廊,敲門去喚她的父親。
蘇傾城餘光瞄了眼。
是樓下的房間。
一般像傅修遠這種家族中的掌權人都會住樓上,邱先生卻住在樓下,蘇傾城想起上次邱淑怡說前些年邱太太害得邱先生斷了腿,這就不足為奇了。
不知不覺傭人已經敲了很久的門,可裡麵毫無反應反應。
傭人無法,隻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盼盼。
盼盼垂下了小腦袋。
一個小小的孩子,柔弱的小身軀不知不覺散發出了濃濃的落寞,埋頭坐在那,柔弱又無辜,讓人心口不由得一抽。
“你們太太和先生都不在?”蘇傾城皺眉看向傭人。
傭人搖頭“先生和太太一直在一起,方才一起用過午飯才回的房,想必這會兒應該是在午睡。”
一起用午飯?
蘇傾城瞥了眼那一地還未收拾好的狼藉,確定是一起用午飯不是打了一場架?
“沒事……”小盼盼終於抬起小腦袋,一臉無所謂的茫然。
她看到蘇傾城,裂開嘴巴露出一個燦笑“父親和媽媽又在忙而已,他們這會兒顧不得照顧我,阿姨你已經把我送到了家裡,我很感謝你,我會跟他們說的,您不用陪著我了,回去吧。”
稚嫩童音懂事的讓人心疼。
從她淡然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已經習慣了被父母冷漠,這明明不是一個小孩子應該承受的。
“我都知道……”
小孩子笑著垂下腦袋,咬著顫抖微白的唇瓣,無措地扣著雙手,低聲說“他們說我不是親生的,我心裡都知道,父親不喜我,沒關係的,我有媽媽,我還有姑姑,這就夠了,無關他喜不喜愛我……”
她說完仰頭燦然一笑,漂亮的大眼睛裡裡蓄滿了眼淚。
洶湧而上的淚水仿佛要衝破閘,包裹了她的眼眶,可孩子的目光仍舊那麼純粹,清澈的笑容綻放到了最大,表達著她想要表達的心情。
蘇傾城靜靜地凝視著她,複雜的情緒哽在了喉嚨處。
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卻能懂得這麼多,甚至學會了自己安撫自己的情緒,不知經曆過什麼才會如此通透。
“彆哭。”她啞聲安慰。
小盼盼重重點頭,金豆子衝破閘籠洶湧而下,已經哽咽了嗓音,卻咬著牙強顏歡笑著連連說“不哭,我不哭,我不疼不疼……哇!”
哇的一聲她終於忍不住,一頭悶進沙發中痛哭起來。
傭人悄然退下。
孩子嘴上說著不疼,心裡卻比大人還要清楚,感受到的痛楚不亞於成年人,哭聲渲染了蘇傾城的情緒,不禁鼻尖微微泛酸。
可那臥室中,仍是絲毫動靜也沒有。
蘇傾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火,即便是陌生人聽到這動靜恐怕也做不到無動於衷,房間裡的那對夫妻未免過分了一些。
“小灝,帶盼盼妹妹回車上。”
蘇傾城清聲吩咐。
小灝也察覺到當下緊張的氣氛,肅了小臉“知道了母親。”
他說完便拉住盼盼的手“走吧,我們回車上。”
盼盼並不想走。
可她也清楚待下去也沒用,屋裡麵的人不會來瞧她一眼,如今彆人叫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麻木地被小灝牽了出去。
蘇傾城一直看著兩個孩子手牽手地離開,心情才好受了些。
看向旁邊一直毫無動靜的房間,她的臉色微微沉下,抬腳朝房間走了過去。
然而。
剛剛走進,便聽見裡麵傳來了一些動靜,是個男人的聲音。
那聲音帶著濃濃的譏誚,嘲諷,說“南笙,你聽見了嗎?你生的小野種她什麼都知道,她知道你給我戴了綠帽子,她知道她是野種,你看看你造的孽,帶著她嫁給我,讓我受一輩子的屈辱,遭報應了吧?聽見她哭,你心痛不痛啊……哈哈!”
最後那兩道笑聲,飽含了癲狂與報複的快感於裡。。
蘇傾城不禁攥緊了雙拳。
僅僅聽男人那厭惡的語氣,就知道他對盼盼與她母親有多麼的憎恨。
讓蘇傾城更想不到的是——
盼盼母親說的話。
是那天在幼兒園門前催促盼盼回家的嗓音,溫柔中透著股股尖刺,說“野種也是你當初要我生的,綠帽子是你自己要往自己頭上戴,你若是不喜歡,現在就去殺掉她,也省的你一輩子都要活在屈辱之中!”
什麼?
乍然聽到這種話,蘇傾城一時間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母親能說出的。
至於這孩子為何是邱先生要求生的,外界不得而知。
兩個人隻有如此淺淺的兩句話,可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太過強大,一時叫蘇傾城不知該先想哪一個。
所以,盼盼真不是邱家的孩子?
嘭!
不等蘇傾城細細思索,房間裡忽然傳來一道爆摔東西的聲音,緊接著女人恐懼尖叫的嗓音傳來,一下子聽的人頭皮發麻。
蘇傾城暗道不妙。
一拳砸穿門板,她反手開鎖衝進房間,剛好看到邱先生把人的腦袋按在了桌子上,抬起的手欲要朝邱太太的臉揮下。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