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木屋裡,有一個燒著煤炭的銅盆,銅盆上吊著一個銅茶壺,壺嘴在咕咕的冒著冒氣,咕嚕咕的聲音傳來,想必已經燒開了。玉玲瓏斜躺在雲乞幽送她的那張白熊皮褥子上,擺出一幅懶洋洋的姿態,手中還在剝著花生米,腳邊已經有一小堆花生殼,在身邊還有一個大海碗,裡麵已經有半碗花生
米了,也不知道大冬天的,她哪裡來的花生。
完顏無淚看到了玉玲瓏高聳的肚子,柳眉微微一簇,然後轉身將房門給關上了,免得屋外的寒氣進入到這溫暖的木屋裡。
玉玲瓏一邊剝花生,一邊道:“大師姐,請恕師妹行動不便,炭盆上的水剛燒開,你想喝一輩熱茶,還是自己倒吧,諾,桌子上有乾淨的茶杯,還有一些茶葉。”
完顏無淚真的走到木桌前,打開承裝茶飲的黑瓷罐,從裡麵捏出了一些茶葉,放進了兩盞茶杯之中,然後就將燒開的銅茶壺提了起來,給兩個茶杯裡倒了開水。
她端起一杯茶嗅了嗅,然後遞給了玉玲瓏,道:“你這裡條件不怎麼樣,生活用品倒是齊全,極品的毛尖,上等汝窯瓷器,在南疆可是少見的很。”
玉玲瓏笑了笑,道:“都是從葉小川與雲乞幽那裡打劫來的。”
完顏無淚道:“看出來了,你身下的那張白熊皮,就是雲乞幽的吧。”
玉玲瓏伸手輕輕撫摸一下柔軟的熊皮,道:“我原本打算將這熊皮給剪了,做幾件繈褓或者嬰兒裝,可是一直沒下得去手,這確實是一張好皮子。”
完顏無淚坐在了玉玲瓏的身邊,又看了一眼玉玲瓏大肚子,道:“師妹,是誰的?”
玉玲瓏一愣,道:“什麼?”
完顏無淚道:“你這幾十年也算是禦男無數,從沒有出現過意外,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玉玲瓏沒有回答。
完顏無淚語氣漸漸的變冷,道:“是不是葉小川的?”
玉玲瓏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道:“你說呢。”自從得知玉玲瓏懷孕,被葉小川暗中安排在萬元山營地養胎的那一刻,完顏無淚心中便在猜測,玉玲瓏腹中的孩子多半是葉小川那混小子的。否則葉小川不會如此的為一
個他們正道眼中的魔教妖女儘心儘力。
到了屋裡一看,雲乞幽最喜歡的那張白熊皮的褥子都送給了玉玲瓏,完顏無淚更加篤定了這一猜測。
見玉玲瓏滿臉笑意,完顏無淚苦笑一聲,道:“什麼時候的事情,算日子,應該是在你剛進南疆不久吧,為什麼會是他?”
玉玲瓏道:“在巫山玉簡藏洞裡發生的,怎麼,大師姐覺得很意外嗎?這幾年來,你與葉小川不是也走的很近嗎?大師姐向來眼高於頂,不同樣對他刮目相看嗎?”
完顏無淚哼道:“這些年來我確實與葉小川走的很近,但也正因為如此,我了解他的為人,他好色是不假,可卻是一個有底線的男子,他絕對不會與你做出苟且之事。”
玉玲瓏笑道:“大師姐看樣子對我們合歡派祖傳的陰陽合歡散很沒信心啊。”
完顏無淚一窒,陰陽合歡散乃是人間最有名的媚藥之一,能與之齊名的估計隻有傳說中“我愛一條柴”。
不論是男子,或者女子,隻要中了陰陽合歡散奇毒,就會被激發身體裡最原始的欲望,迷失心智。葉小川本就是好色之徒,雖然道行極高,也有底線,但是他畢竟年輕,哪裡是花叢老手玉玲瓏的對手,估計就是著了玉玲瓏的道,中了陰陽合歡散之毒,才搞大玉玲瓏肚
子的。
好一會兒,完顏無淚才道:“我真的很意外,你會生下這個孩子。”
玉玲瓏道:“我更意外的是,你竟然在聖殿如此緊張的局麵下,又返回了南疆。你回到南疆,就等於放棄了爭奪右長使的位置,師父她老人家一定很不開心吧。”完顏無淚道:“不論你信不信,彆說是聖殿右長使的位置,就算是合歡派未來的門主,我也沒有這個心思了。我以前的眼界是小了,從冥海回來之後,我才知道人間很大,三界很大,宇宙也很大,你知道的,我身上有一麵人間守護一族的玉牌,我已經加入了守護一族,合歡派與聖教內的紛紛擾擾,與我再無關係,所以你不必再像以前那樣
防著我,也不必整天琢磨怎麼置我於死地。”玉玲瓏妙目緊緊的盯著完顏無淚,一字一句的道:“大師姐,或許很可笑,我竟然相信你說的話。自從蒼雲門元少欽之事後,這些年來你一直在被關修煉,從不過問門中事物,人間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合歡派有你這號人,隻知道合歡派最優秀的弟子乃是我玉玲瓏。可是不論我多麼努力,多麼優秀,但我心裡很清楚,未來的合歡派門主之位,你依舊是師父她老人家心中的第一人選。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玉玲瓏驚才絕豔,自認乃是一代梟雄,當然不會一輩子屈與你的身後。所以我一直認為,你我之
間最後隻有一個能活著,我想你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了這個看法,你是真的對合歡派未來門主失去了興趣,所以我相信你剛才說的那番話。”
完顏無淚道:“你真的相信?”玉玲瓏又拿起袋子裡一顆花生,懶洋洋的剝著,道:“你如果想要害我,就不會來見我了,這幾個月我也不可能安安靜靜的生活在這裡。我腹中的孩兒,是一個大把柄,你隻要拿住了這個把柄要挾我,我就不可能再與你爭奪門主之位,可是你並沒有要挾我的意思,所以我相信你的話。我玉玲瓏沒有你那麼高的眼界,也沒有你普度眾生的胸
懷,你去守護人間,保護芸芸眾生吧,我隻希望能在師父百年之後,守好曆代祖師傳下來的合歡派這份基業就滿足了。”
完顏無淚一直緊繃著的臉頰,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忽然發現,這才幾個月的時間,眼前的這個師妹的心性,似乎改變了許多。
少了幾分柔媚與狠辣,多了幾分寬容與豁達。這或許就是母性的光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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