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西域聖殿。
西域天黑的時間比較晚,中土已經快二更天的時候,西域才是黃昏日落的時候,有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差。
天問有些疲倦的從玄火殿中走了出來,站在大殿門口的赤紅玉欄邊緣,看著慢慢落下去的夕陽。
夕陽是金黃而輝煌的,就像是人的生命,在生命結束前,總會爆發出不算熾熱,卻璀璨明亮的光芒。從南疆返回聖殿,已經有二十天了,這些日子真是身心俱疲。當初青龍穀一戰,她擅自命令五毒門截住一股巨人軍團,這個鍋自然是甩不掉的,這段時間以來,那些聖教
大佬沒少拿此事說事,如果不是長空與五行旗的五位掌旗使極力護佑,沒準已經受到了責罰。
這並不算什麼,當初給青衍下達命令,天問就已經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她之所以疲憊,是現在聖殿之中一片混亂。
混亂的源頭並非是來自人間的浩劫,而是皇甫的病重。三年多前,聖殿之戰,皇甫傷在軒轅神劍之下,傷勢一直沒有痊愈,這幾年來日漸衰老,現在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隻能依靠玄天聖火的靈力續命,如果運氣好的話
,也許可以堅持三五年,如果運氣不好,隻怕三五個月都難以維持。
現在聖教大部分的眼睛,不是盯著南疆來自天界的敵人,而是盯著皇甫仙逝後,空出來的那張高高在上的兩把椅子。
皇甫傳下話來,他如果死了,左長使之位將會傳給五行旗青木旗的副掌旗使天問姑娘,這個安排在聖殿五行旗內並沒有什麼反對聲,他們很認可天問接管聖殿。
可是如今聚集在此的其他魔教各派大佬,對此卻很有異議,抓住天問在南疆擅自行動的由頭不放。按說,五行旗與左右二使的更迭,與其他聖教各派係並無關係,可是如今天魔門的門主拓跋羽,以戰時代教主的位置自居,強行乾涉聖殿內部高層權利的更迭,想要安插
自己的人,以至於現在魔教之中分成的兩大陣營,整天在聖殿內擼著袖子相互吐口水。
這一次,向來以天魔門馬首是瞻的合歡派,竟然沒有和天魔門站在一起,而是站在了聖殿五行旗一方。
其中原因,就是右長使的寶座。天問接管左長使,此事雖然波折,但大部分人都知道,此事恐怕難有轉圜的餘地,畢竟皇甫現在還沒死,他欽點天問為接班人,縱然有拓跋羽、陳玄迦等人的暗中阻攔,
多半也是無濟於事。
為了權利的平衡製約,左右二使數千年來一直是共進退,表麵上看起來現在爭奪的焦點是左長使的位置,其實大家的目標則是右長使的位置。合歡派的門主一妙仙子,之所以破天荒的站在了天魔門的對立麵,主要是這一代聖教弟子,除了天問之外,隻有合歡派向來很少過問門中之事的完顏無淚,有資格坐上右
長使的寶座。如果完顏無淚真的成為了聖殿的右長使,對合歡派的益處自然是相當的大。正是考慮到這層,當初皇甫忽然病重的時候,一妙仙子就命令完顏無淚火速返回聖殿,以圖謀
大事。
天問心煩意亂的看著西麵天際的火燒雲,輕輕的歎了口氣。她並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成為左長使,她在乎的人在南疆,葉小川被雷劈成重傷的消息,她早已經得知,這段時間天問的心中一直不安,如果不是聖殿現在實在脫不開身,
她早就前往南疆了。
忽然,身後傳來了完顏無淚的聲音,道:“你在惦記那個小子?”
銀色的長發,潔白的衣裙,在夕陽之下熠熠生輝,少了幾分妖異,多了幾分肅穆。
天問道:“你彆冤枉我,我可沒在想葉公子,我與他隻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
完顏無淚微笑道:“不打自招,我可沒說你惦記的是葉小川。”
天問一愣,眼中隨即閃過怪異的神色。完顏無淚道:“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什麼好,這麼多人都記掛他,雲乞幽已經算是當世一等一的奇女子,都對他情根深種,還有另外幾個優秀的仙子,也對他極為要好,我
就想不通,那臭小子除了整天揩油吃豆腐占點小便宜之外,有什麼優點啊?不僅貪生怕死,而且長的還醜。”
天問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覺得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完顏無淚瞥了天問一眼,繼續道:“當然,他也不是沒任何優點,那臭小子的一身道行倒是奇高,聽說上次在南疆引下來了天刑雷劫,彆人都說是這小子惡事做的太多,遭
了天罰,我覺得這個傳言不靠譜,多半是他的修為又進步了,小小年紀道行就這麼高,不遭天妒就沒天理了。”天問見完顏無淚沒有再繼續打趣自己,這才開口,道:“五行旗雖然留下了幾個人在南疆,可是現在葉公子一直是那些正道弟子在照顧,聖教的人很難靠近,你可知道葉公
子現在怎麼樣了?”完顏無淚沒好氣的道:“我就知道你在記掛他,放心吧,我得到消息,這小子就是一個萬年難出的奇葩,當初被雷劈時,聽說全身上下焦黑無比,不僅冒煙,還很香,結果
昏迷了半個月後,竟然蛻皮重生,前幾日就醒來了,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我還得到一個小道消息,你一定感興趣。”
天問道:“什麼?”
完顏無淚神神秘秘的在天問的耳邊嘀咕了一陣。
天問忽然臉色緋紅,道:“誰對他有沒有喪失生兒育女的功能感興趣,你又取笑我!”
完顏無淚嗬嗬一笑,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輕輕的道:“天問,不論到什麼時候,正道與聖教之間終究是有一道天塹鴻溝,葉小川的身世你我都知曉,我知道你對他有些情誼,隻是,葉小川現在的身份,注定與你有緣無份,如果強求受傷的還是自己。如果說你們今生真的有機會喜結連理,唯一的機會就是葉小川的身世曝光,返回聖教,可是那時……不必我說,你也知道他的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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