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誰都不敢進屋了,可又怕朱溫叫人時沒有人應答,依舊遭殃,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好半天,聲音終於稀疏了下來。
就在此刻,敬翔疾步走了進來。
一邊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雖然宣武軍進駐華州時間不長,但是聰明人已經看出敬翔對朱溫的影響力了。
這一刻,大家都不用死了,救星來了。
走到門口的敬翔停了一下,聽到裡麵的動靜才輕聲詢問“太尉?”
裡麵安靜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敬翔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一眼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幾個杯盞、花瓶全部被砸成了碎片。
敬翔也不多話,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地方,直接跪下了“太尉,卑職特來請罪!”
他的一跪,讓朱溫愣了一下。
轉過頭,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對於這個謀士,朱溫心裡清楚,是不該被責備的。
他歎了一口氣,伸手把敬翔扶了起來。
“子振,此事是我欠考慮了,與你何乾?”
他心裡其實也清楚,更多的是這幾年自己膨脹了,才導致這一次的大禍。
要說敬翔的責任,最多也是沒有勸諫。
而戰敗的主要原因,卻是自己對安東軍和淮南軍的實力大大低估了。
尤其是對安東軍,聽信了劉守光的一麵之詞,完全沒有想到安東軍戰力如此凶猛,還有鐵甲重騎和火器的加成。
過去的幾年,自己四處出擊,地盤擴大了幾倍。
就連李克用的潞州(今山西長治)、澤州(今陝西晉城)、絳州也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屬實是有些飄了。
“子振啊,不知道你對義昌和淮南有什麼建議?”朱溫索性把敬翔扶到了一邊坐下,才問道。
這個問題,敬翔來之前也考慮過了。
楊行密肯定是要重兵防禦甚至反擊的,不過現在手上兵力確實不足,最關鍵的,是帶兵的大將不夠了。
剩下的丁會等一眾名將都在河東一線和李克用對峙呢。
至於安東軍,他們的特點很鮮明,就是第一要人口,第二才要地盤。
無論是去年的盧龍,還是今年的義昌。
盧龍靠西的媯州等幾個城池,安東軍至今沒有伸手。
而這一次,齊州、鄆州、曹州和濮州等地本來已經是到了安東軍的嘴裡的,結果人家硬是吐了出來。
就這舉動,全國這麼多藩鎮,沒有幾個人能夠忍住誘惑的。
聯想到安東軍和河東軍之間最後的處理方式,敬翔突然理解了。
人家思路很清晰,現在還是韜光養晦的時期。
雖然很多實力已經藏不住了,但是這也是王彥庭對外表達的態度。
我不想和你們打的,我要發展。不過,我也不怕你們來打,隻要你們覺得打得過我。
這不免讓敬翔高看了王彥庭一眼。
胸有韜略、進退有度,這是敬翔對王彥庭的評價。
此刻,麵對朱溫的問題,敬翔突然有些猶豫了。
按照常理來說,王彥庭是退回義昌了,楊行密卻還在宿州(今安徽宿州)、潁州(今安徽阜陽)一帶各種招惹。
所以,毫無疑問是打楊行密。
不過,從長遠來看,他現在已經把王彥庭列為頭號大敵,甚至超過了李克用。
在敬翔眼裡,李克用隻是一個莽夫,不足為懼。
王彥庭的操作才是最可怕的,胸懷大誌、有張有弛,日後絕對是宣武的心腹大患。
他突然有些感慨,如果當初不是那樣衝動,宣武軍還能兩麵禦敵甚至出擊。
現在,顯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也不敢隱瞞,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全部彙報給了朱溫。
朱溫沉默了。
敬翔是和自己交心的,說的都是實話。
他很後悔,王氏兄弟當年怎麼就是一個營將、一個都將呢?
但凡自己看過一眼,都不會任由他們跑到瑞州去。
對於人才,朱溫的態度一向是要麼為我所用,要麼殺了以絕後患。
他盤點自己手上的力量,確實是很難同時攻擊兩家。
最關鍵的,他現在的重要任務是從鳳翔把皇帝搶到手,在這個政治任務前麵,所有的事都要靠邊站。
“唉”朱溫長歎了一口氣,希望今天的容忍不會養虎為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