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來就是記恩難記仇易的。
他們早就忘記了阿保機帶領他們吃掉渤海國的往事,隻記得瑞州大敗和去年的草場危機。
現在其他七部聯合索賠,如果自己不和阿保機切割乾淨,這個代價就要整個迭剌部承擔。
因此,迭剌部內部幾個主要家族立刻和阿保機家族反目了,完全站到了對立麵。
甚至他們也提出了賠償要求,似乎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和其他七部站到一個戰線。
所以,阿保機現在是真的眾叛親離,身上還欠了一身債。
按照這個情況,他的家族可能三代以後還在還債呢。
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還是家族幾個高層一起商量出來的,就是內附。
整個耶律家族內附安東軍。
做這個決定是痛苦的,但是隻有這樣,家族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如果繼續留在迭剌部,隻會被打壓的越來越衰落。
聽完阿保機的話,王彥庭嘴巴張大久久都合不攏。
自己當初確實是存了挑唆契丹部落內部鬥爭的心思的,而且還可以削弱迭剌部。
沒想到好像有點用力過猛了,現在阿保機這幾個混蛋連立足之地都快沒有了。
現在有將近七萬契丹人要並進來,連帶著一萬兩千騎兵。
這麼多人嗎?當初幫忙打罨古隻的時候沒有覺得耶律家族有這麼多人啊,
王彥庭好奇地一問,才知道這一次的家族要從他爺爺耶律勻德實算起,就連當初殺死自己父親的滑哥的家屬也在。
當然,現在算是耶律覿烈的家屬了。
草原部落兄死弟及的政策真的執行的堅決的很。
如此一算,這些人口和軍隊倒是正常了,確實擴大了幾倍。
王彥庭一時陷入了沉思,這個事情太大了,自己一定要想清楚。
他明白,耶律阿保機不是認慫了,隻是被自己坑的有點慘之後的權宜之計。
如果這種威脅來自外族,可能早就被他拍死了。
但是現在問題出在內部,打也沒法打,怎麼辦?
這是草原民族一貫的行事風格,打不贏就加入,等你疲軟了他又堅挺起來。
阿保機在賭,要不就是你王彥庭不可能一輩子不犯錯誤,要不就是中原朝廷有重大變故,就像當年李克用利用鎮壓黃巢翻身一樣。
甚至王彥庭這一代沒有機會,將來在你兒子手上雄起也行。
總比自己家族曆經三代都還不清賬,甚至不等三代就被肢解了。
所以,接納有風險,招降需謹慎。
當然,對於以後,他反而不是很擔心。
因為他從來瑞州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想明白了瑞州要走的路。
甚至政治體係、政權性質他有全盤的計劃,隻不過事情太大,隻能一步步邊做邊看。
相對而言,把幾萬契丹人同化就不是事。
他為難的,是怎麼安置這些契丹人,還有這些契丹騎兵怎麼使用。
一次性打散,那就有點司馬昭之心,可能會有抵觸,反而不利於融入。
集中管理,又意味著很多習慣、政策上的衝突,一樣有隱患。
這一回,他覺得應該請教一下自己的鹹魚嶽父。
隻有這些官僚,才最擅長玩類似的套路。
想明白了,王彥庭也直言需要時間考慮。
這倒也在阿保機的預料之內。
如果王彥庭連這件事都可以輕鬆答應,他反而要懷疑安東軍的意圖了。
既然正事談完,大家就放鬆了下來。
該有的宴請要辦,自己的姐姐也要見。
不管怎麼說,倫理上,這還是正宗嫡親的姐夫和小舅子。
這也是阿保機敢來幽州的原因。
上次瑞州之戰王彥庭沒有要他們的命,那這一次就更加不會。
雖然那次也不是人家心慈手軟,反而是存心要搞亂契丹部族,所以一邊削弱迭剌部的實力,一邊放過迭剌部的核心將領。
主打的就是一個平衡,缺了誰都會讓形勢一邊倒,使得契丹部落出現大一統的局麵。
不過既然事情發生了,你已經做出了放一條生路的決定,那後麵也不好又翻臉了。
現在自己再來幽州,王彥庭是絕對不會再對自己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