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一個軍閥露出獠牙時,所謂的朝廷、至高無上的皇帝會如此的無力。
他知道那是燕軍的火器造成的,但這個世界上哪有真相。
至於說去查找?
彆逗了!
連街上巡邏的都是人家的軍隊,你都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人親手扔進去的手雷。
即便王彥庭在大街上擺上一溜投石機,你都不會得到任何證據。
皇宮裡,李曄深刻感覺到了幽州初春的寒冷。
他緊了一緊外麵的袍子,目光幽深地看著火起的方向,嘴裡喃喃道“燕王,這就是你的答複嗎?”
天還沒有亮,王彥庭就收到了李振的報告。
竇彥明家三十六口人除了三個下人以外,全部葬身火海。
王彥庭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
其實他事先是糾結過的,但是李振告訴他,不這樣不足以震懾宵小。
既然整個家族都因為竇彥明一人為官而享受人上人的待遇,那麼當然要承擔起竇彥明犯的錯的責任。
好吧,這個時代確實和自己的觀念是不一樣的,隻能慢慢來改造。
如果此刻心軟,彆人就會以為自己好欺負,將更加肆無忌憚。
所以當王彥庭上午走進朝堂的時候,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今天的朝堂上格外的安靜,皇帝和百官似乎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竇彥明一家的結果,早就有人報了上來,現在就看王彥庭的總結陳詞了。
“陛下。”王彥庭走到了朝堂中間,拱手道。
李曄這才注意到,王彥庭居然穿的還是昨天的黑色長袍。
“臣啟奏陛下,昨夜天降雷霆,竇禦史一家罹難。臣無法相信,竇禦史怎麼就成了奸佞了呢?臣請陛下厚葬竇禦史及家人。”
李曄嘴角一陣抽搐,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言語了。
來幽州一年多了,他也派人了解過王彥庭的做派。
在他的眼裡,王彥庭打仗是厲害,但是做人是偏軟弱的,甚至可以說心慈手軟。
即便當年的契丹臥底,基本上也都脫罪了,還在軍中效力。
但現在,他體會到了對方的狠辣和無情。
而且,和李茂貞、王行瑜這種匹夫式的蠻橫無理不同,王彥庭這一次真的打的自己說不出話來。
“燕王,竇禦史清正忠直,不是你信口雌黃就可以說是奸佞的。”張濬早就出離憤怒了,此刻忍不住咆哮起來。
他的話,倒是免去了李曄的尷尬。
“原來是張相,我也覺得你說的對。”王彥庭一笑。
張濬反而愣了。
“陛下,臣也不敢相信竇禦史是奸佞,難道上天也會不辨忠奸嗎?”王彥庭看著李曄,口吻裡帶著一絲戲謔。
張濬瞪大了眼睛,都不敢開口接下去了。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王彥庭,膽子大到沒有邊了。
就連上首坐著的李曄,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唉”崔胤歎口氣,他知道,這一回,朝廷輸的體無完膚。
今天以後,百姓間一定傳頌著燕王是上天派來拯救百姓的傳言,而竇彥明,不管朝廷怎麼說,在百姓眼裡,就是奸佞,否則上天怎麼會派天雷來懲罰他呢?
至於朝廷,看起來就輸了一個竇彥明,實際上,已經把老本都輸出去了。
然而作為宰相,他還要收拾殘局。
“燕王,事情就到此為止吧,竇禦史的事朝廷會酌情安排的。”他無奈道。
“崔相,竇禦史已死,我願意出資一萬貫給其家人。”王彥庭一臉的誠懇。
卻把崔胤和其他幾個宰相說的一臉的鬱悶,你都把人家滅門了,一萬貫給誰?
誰知王彥庭繼續說道“然而理不辨不明,我誠心向上天求罪,願意再次行祭禮!”
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張濬。
臥槽!
大堂裡安靜的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到。
大家都聽明白了,口口聲聲要朝廷厚葬的王彥庭現在逼著朝廷下結論,這不就是要宣布竇彥明是奸佞嗎?
否則就再來一次。
特彆是張濬,他看懂了王彥庭的眼神。
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死了還要被打成奸佞。
這是他這種自命清流的人的通病。
難怪這個燕王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真特麼狠人一個啊。
“陛下,上天明察秋毫,自然不會冤枉好人,竇彥明奸佞小人,罪有應得!”在百官和皇帝古怪的眼神中,張濬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