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商保的事情告一段落,王彥庭開始認真考慮後續的方向。
剛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有些想當然,總覺得打好仗,占據一塊地盤日子就很舒服了。
現在心想事成了,攤子越鋪越大,他發現問題反而越來越多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就是自己麵臨的到底有多少問題,能夠解決的又有多少。
為什麼書上的穿越者都這麼順風順水,自己就滿頭的包不知道先給哪個上藥。
軍事上,他現在心裡有了底,畢竟自己比彆人多一千多年的閱曆,很多東西是這個時代的軍閥不具備的。
比如燕軍的訓練,彆人看著是兒戲的隊列訓練,恰恰是後世解放軍的精髓。
這種培訓下的軍人,他的服從命令聽指揮的意識是在骨髓裡的,而這個時代最缺的就是服從性。
各級的思政官上任以後,幾年時間裡也已經發揮出了作用,更多底層士兵覺醒了,對於軍隊理念的建設已經打好了基礎。
其次就是朝堂上的爭鬥。
王彥庭也經曆了幾輪了,慢慢發現自己想錯了,完全沒有預計的那樣凶險和激烈。
他仔細一分析就明白了,那些所謂的黨爭也好、君權相權之爭也罷,都是在實力差不多的條件下才能打出精彩的會合的。
如今的朝廷,完全不具備什麼實力,拿什麼和自己鬥?
曆史上的親王、宰相和皇帝,不就是被李茂貞和朱溫說殺就殺嗎?
他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把所有能夠想到的計策推演了一遍,發現對方隻有一招絕殺推恩令。
如果哪天皇帝突然冊封高思繼為鳳翔節度使,耶律阿保機為淮南節度使,自己怎麼辦?
李曄現在沒有走這一步,隻是還沒有到徹底決裂的一天,因為畢竟他人在幽州,也要考慮安全問題。
大唐帝國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到今天,一個最常規的手段就是不斷把大藩鎮拆解成小藩鎮,誰都奈何不了誰,還要皇帝主持公道。
所以,這一招,李曄一定是懂的。
而且晚唐五代,就一直沒有誰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彆說晚唐,就是五代,哪個朝代的更替不是某個節度使或者殿前指揮使發難推翻了舊政權的?
唯一就是大宋的老趙兄弟,但是他們采取的是打壓武將的方式,結果造就了一個誰也打不過的弱宋。
想想北麵還在猥瑣發育中的契丹、女真,甚至蒙古,王彥庭打死都不會走這一步。
那就隻有學習後世的人民民主專政了。
可以說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王彥庭才清晰地明確了自己的路。
隻有這樣,軍隊才不會落入任何一個野心家的手裡,這也是他至今沒有把領地分封節度使的原因。
也是他最近特彆著急處理內政的原因。
他怕進度太慢,皇帝的推恩令走在前麵,那就很尷尬。
某種意義上,朝廷的到來也促進和推動了王彥庭加快速度。
當然,君主製度他是要保留的。
一方麵是他的私心。老子辛苦折騰了一輩子,結果啥都沒有撈到?
這很不王彥庭。
另外一方麵,沒有封爵封侯,也不好安撫手下的驕兵悍將。
這個決定,也導致他對皇帝的態度比較特彆。
可以說他和所有的藩鎮都不一樣,既沒有把皇帝當回事,也沒有想把皇帝置於死地的念頭。
在他眼裡,如果自己想要的政治體係建立好,那皇帝就給個爵位打發了。
至於殺了皇帝,根本沒有必要。
何況這樣的政治體係,權力是要交出去的。
誰知道將來因為史書上寫成啥樣導致自己的子孫後代倒黴。
他心裡是很羨慕後世的英國皇室的,啥都不乾,做個吉祥物,吃飽喝足的,多好。
最關鍵的是,作為後世穿越過來的人,太了解這種朝代更替的模式了,那是換一個朝代殺一批人,到宋朝以後,基本上是皇族的子孫被滅的乾乾淨淨,蟑螂死光光的。
長遠考慮,王彥庭無論如何不想走這樣的路。
眼前的危機,則更加無解。
如果說後唐滅後梁還屬於兩國交戰的正常結果的話,那李嗣源接替李存勖、石敬瑭建立後晉、劉知遠建立後漢、郭威建立後周,一直到趙匡胤建立大宋,本質上哪一個不是造反篡位?
按照現有的製度,王彥庭可不敢保證高思繼、葛從周這樣的人會不會成為下一個。
正是因為準備從製度上消滅這種可能,王彥庭才從來無所謂這些降將的存在。
那些所謂的造反篡位,不就是因為權力的吸引力太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