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在外,間或瀑布潺潺,然而他的心靜若止水,目視前方,身體筆直如槍杆。
攀登將近一紀後。
繞過峭壁懸崖,穿越深邃山穀,他終於望見隱於雲霧繚繞之腰間的村莊,猶如懸於高山之上。
寨門緊閉,隔絕外界,旁邊高牆巡邏不輟。目睹此景,封霄憶起那日農夫的忠告,這蜂巢山果真如匪窩一般戒備森嚴。
有人發現了他的身影,矗立樓頂,緊緊凝視。封霄神情坦然,抱拳起立。
“勞各位通報一聲,就說是金算盤門徒來訪!”星辰下的封白毫無保留,鎮定地騎坐在懸浮獸背,等待著未知的降臨。
銀河之外,「盜、蠱、熔、風、千、戲、殺」,這八大非傳統行當,各執奧秘。其中,所謂的盜,並非竊賊,而專司發掘曆史的遺失之所;熔,乃熔鑄門,又稱器械之家。
盜墓四派各領風騷,器械大師李星國,正是熔鑄門當世翹楚。
金算盤口中的傳世家業,世代熔鐵鑄器,起初僅為遊曆星際的手工匠人。直至積累深厚,影響力擴散宇宙,方才霸踞蜂窩星域。
遙望前方,這座星堡倚山而成,少說彙聚百餘家係,均為星圖上標記的李氏分支。
熔鑄技藝,男子相傳,不可授女子;長子嫡孫,不得私授。規矩繁多,欲學習李家的熔鑄秘技,幾乎不可能。
恍然之際,剛才那位……自樓廳走出的青年,已悄然返回,在門扉間悄然窺視。
“自稱金算盤弟子,可有信物?”
封白思緒瞬息流轉,猜測對方在確認他身份的真實性。畢竟,數月前金算盤剛在此留下蹤跡,那時他未曾提到收徒一事。
然而這並不難解,封白抽出一份圖典。那是一份他在臨行時,由金算盤授予的秘密公式。
既是來領取金剛護盾,那麼這把……恐怕舉世唯一,除非李星國親自動手再創造一把。以他的身份與地位,斷不會屑於如此行徑。他是熔鑄門的傑出一員,金剛護盾在墓穴探尋之中大顯神通,與他所追求大相徑庭。
馬背微傾,封白緩步邁向星堡前,將圖典透過門縫遞給侍者,“這份憑證,呈予李老前輩一看便知。”
“好吧,再請稍候。”
侍者小心珍藏圖紙,轉身疾步向星堡更深處走去。封白沒有半分不耐,世事多變,熔鑄門雖聲名卓著,黑白二界人脈廣布,但在這動蕩的時期,無人敢輕易信認陌生人的身份,以防間諜暗中探查。
蜂窩星域百年積蘊深厚,引人覬覦不足為奇。倘若失守,多年基業瞬間成為空談,任何人都無法承擔這個重責,即使是李星國,亦無顏麵見曆代先祖。
警惕之下,封白反倒內心安定。不多時,那侍者返回,呼喚幾位同僚解開獸皮製的門前索鏈,降下連接星空的虹橋。
“先前不明身份,請諒解!”
“無妨,拜訪貴地,若未得主人口令,理應恭候。”
封白輕輕擺手,對方已經表達敬意,他無需再多置喙。況且他是客人,怎可讓主家道歉?
“寨主已在中樞堂等候,請隨我來。”
跳下懸浮獸,封白將坐騎交給一旁的侍者,卸下裝備,負於身後,與那少年步入星堡深處。兩邊皆星居建築,中央寬闊通路,雖稱之為堡壘,實則頗具星城風貌。
入內,四周傳來陣陣煉器之聲,空氣中彌漫著熾熱熔岩的香氣。熔鑄門果然不同凡響,百十戶人家皆以此維生。儘管夜幕已垂,錘煉之音不歇,絲毫未曾消退。
隨他行進分鐘光景。星道的終端,矗立一座巍峨的三層高塔,其前廣場上還聳立石像及巨大鑄鍋。
封白凝視片刻,似乎有所疑問,那侍者輕聲作答,眼神中充滿敬畏
“這是我門熔鑄宗師,公輸公孫。”
聞言,封白方回神。公輸公孫即魯班,春秋戰國時代的機械巨匠,傳說首台機械獸馬由他創造,因此熔鑄門尊他為開山祖師。
江湖百行,皆有定製,就如同他們這行,一般都會拜會伍子胥與關公關平。而那銅鑄大釜,以他眼光自然看穿,非古代之物,顯然是經過精心鍛造。必有寓意。
短暫端詳之後,封白未加逗留,繞過石像,跟著侍者越過分界,踏入中樞堂內。那侍者未隨之進入,隻恭敬地躬身一旁,待他踏入後便離去。
封白注目堂室深處,一片空曠,僅一身影立在那裡,背著手注視牆上一副星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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