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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垂的眼眸滿是水霧,卻沒有任何怨恨。
他甘願折斷一身傲骨,斷去所有逍遙,隻求她一念恩寵。
蘇憶桃望著書案上瑟瑟發抖的小狐狸,不忍再看,隻能生硬地挪開目光。
“下來!”
暮澤這才敢稍微運轉體內仙氣,以支撐身體離開桌案。
纖長的睫毛滿是淚珠,像蝴蝶翅膀般上下撲飛,暮澤眼尾泅紅,昔日清冷早已煙消雲散,臉上還殘留著幾道明顯的淚痕,身體更是抖得不像話。
“陛下?”
“去牆角自省——朕出去一趟。”
“是。”
綬安宮內,陣法重重,不必擔心有外人闖入,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光景。
暮澤孤零零地跪在綬安宮角落裡,根據已經掌握的信息,分析事情的原由。
從蘇憶桃阻攔他劍斬雷雲,逼迫他“斷絕私情”來看,他先前所有推測都是成立的。
既然猜出其中原委,暮澤也就知道該怎樣名正言順地留在她身邊。
不就是演戲糊弄天道嘛,他最擅長了。
蘇憶桃選擇此刻離開,本意是想讓暮澤自己待一會兒。
若是難受,可以毫無顧忌地哭出來,若是熬不住,也可以偷懶,無人知,亦無人曉。
小狐狸就算有委屈也不會主動說出口,時常藏在角落裡偷偷落淚。
昨夜星辰昨夜風,兩情相悅總相惜。
當蘇憶桃撇下他離開綬安宮時,暮澤就領會了她的用意。
但無論他犯錯的初衷是什麼——試探也好,魯莽也罷,錯便是錯,都得受著,而不是尋思逃避。
暮澤的傷勢看似嚴重,但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外傷,不足掛齒。
縱然蘇憶桃給他偷懶的機會,他也不會那麼做。
纖雲塔內,朱顏扶著清涼如水,光滑似玉的牆壁,笑得前仰後合,完全停不下來。
“哈哈哈——從前看暮澤,總覺得傻乎乎的,狐還老實,如今看來,倒是本尊道行淺,瞧錯了。”
朱顏笑得眉眼微彎,全然沒有絕世強者的高冷。
“十二尾天狐真是名不虛傳,我還以為暮澤醒來後,會一哭二鬨三上吊,鬨騰個不停,還替你們擔心一陣子……”
竟是她朱顏多事兒了,閒的沒事瞎操心。
蘇憶桃倚著滿是金光符文的壁畫,眼裡難得浮現出幾分欣慰,就連嘴角也帶起笑容。
“阿澤心思縝密,就連我師尊對他的評價都是大智若愚。”
“這般心境,怎麼可能就此沉淪?”
“我是玄門修士,最重因果,絕不輕易許諾。”
“一諾既出,終生不負。”
“我所修之道,不容背叛,”
“我不會舍棄身邊的朋友,更不會背叛摯愛之人。”
小狐狸的心思細膩,很快就能察覺端倪。
朱顏扶著柳葉細腰,冰涼的手指撫在眉間。
“唉?這劇本也不對啊!金鑾殿外,暮澤絕望自戕,難不成他是在試探——你?!”
蘇憶桃輕微點頭,眼中滿是笑意,“暮小狐狸是朕親手調教出來的,哪有那麼蠢?阿澤一連試探我三次,你不會真的沒看出來吧?”
朱顏“……”
她還真沒看出來。
感情這妻夫倆擱著唱雙簧呢!
他們兩人心如明鏡,卻將天下人都算計進去。
“阿澤向來與我心有靈犀,有些話,無需放在明麵上說。”
朱顏的表情逐漸出現龜裂,就連嘴角也忍不住抽搐幾下,“不是?你們?什麼鬼啊?”
蘇憶桃從纖雲塔抽出一縷仙氣,慢慢煉化,許久才解答朱顏的疑惑。
“這場戲,不僅要騙過天道,騙過天下蒼生,還要騙過我們自己。”
朱顏回懟道“天下人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