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一身墨色薄裙的蘇憶桃倚在案前批閱奏折,身邊青銅鼎內放著許多冰塊,嫋嫋白煙從鏤空青銅蓋上飄出,帶起陣陣涼意。
攏春輕叩房門“陛下,司將軍強闖宮門……可要將他攔下?”
蘇憶桃蹙起黛眉,“怎麼回事?”
“奴婢不知。”
“不用攔著,讓他進來。”
“是。”
祝暮澤這回是真的瘋了,青衣策馬,直闖皇宮,中途阻攔的人都被他一扇子抽飛出去。
六品黃階,可不是這些普通將士能夠阻攔的,這也是蘇憶桃下令不要阻攔的原因之一。
再者,若這隻小狐狸真的動了什麼彆的心思,恐怕也隻有她蘇憶桃親自出手才能鎮住,旁的人一概不行。
緊閉的殿門外一道人影急速閃過,蘇憶桃的耳廓動了動,左手已然握住腰間劍柄。
“嘭!”
青衫一晃而過,一道清瘦的身影就從門口竄了進來,然後疾步上前,就在蘇憶桃都準備拔劍時,祝暮澤膝蓋一彎,重重跪在案台前。他驀地抬頭,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她,狐狸眼本就狹長多情,這會兒又染了些許顏色,更添氣韻。
“陛下……”
“擅闖宮門,可是重罪!朕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才會司將軍忘了規矩,不僅不上早朝,還敢擅闖宮門?”蘇憶桃坐正身子,墨發如雲,用綠雲長簪綰在腦後,言語之間流露出點點不可忤逆的威嚴。
長發被暖風吹得淩亂不堪,祝暮澤紅著眼眶,就這麼癡癡地望著她,他感覺自己是真的瘋了。
“司暮知罪。”
“知罪你還闖?明知故犯?”
祝暮澤跪在涼席前,叩首一禮,虔誠無比,“臣……臣來向陛下請辭!”
絲絲縷縷的殺意籠罩在頭頂,蘇憶桃用指腹摩挲著劍柄,眼神愈見冰冷,任誰聽見自己養了八九年的小崽子要離開,都會心裡不舒坦。
更何況這小東西武功不錯,還手握重兵,甚至還知道不少關於她的秘密,蘇憶桃怎麼可能放他離開?
“然後呢?”
祝暮澤猛地抬頭,信誓旦旦地開口“進宮!”
蘇憶桃眸光一滯,沒跟上小崽子的思路,“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愣是把蘇憶桃給整懵了,她用一雙疑惑的桃花眼呆呆地望著眼前俊美的男人。
“啊?”
“天下暫安,司暮想進宮侍奉,求陛下成全!”
蘇憶桃推開桌案上的紙筆,坐在梨花木小案上,手裡不知何時拿著拔下來的綠雲長簪,一下下敲動著桌麵。
“過來。”
“是。”
祝暮澤膝行兩步,直到能夠碰觸到女子輕薄的衣裙,才知足地停下。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扇在祝暮澤臉上,力道很大,祝暮澤卻一聲不吭,隻是偏了偏腦袋,抿著的唇角溢出些許血絲。很快,白皙的臉頰上就浮起了五個清晰的紅色指印。
“謝陛下責罰。”
“……朕記得,我對你並不好。若不是你主動服軟,我應該會弄死你。將軍府雖然清寂,但也自由,你手裡還握著兵權,為什麼還有回到這個囚籠?”
祝暮澤的嘴角裂開一道血口,滲著血珠,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並未讓他感覺有什麼屈辱,他就這般定定地看著蘇憶桃。
“司暮的命,是您的。”
蘇憶桃用簪尾挑起他的下巴,略帶玩味地戳著他的喉嚨,視線卻細細端詳著他這副嬌嬌弱弱的麵容,不知怎的,又回想起當年在綬安宮裡的那些舊事,頓時心中感慨萬千。
“朕記得,你當初最想逃離的,應該就是這皇宮吧,其次,就是想從朕身邊逃走。”
冰冰涼涼的簪尾抵在咽喉處,祝暮澤抬頭望著她,沒有接話,很多事情,早已解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