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下了筆,想了想,道“暫時先不動手,現在朝堂不能亂,否則會影響北軍的糧草供應,也會影響北軍的將領調動。”
朝堂混亂必定會波及北軍的高層將領,將領在外打仗要考慮朝廷的態度,那就不能充分發揮北軍的實力。
皇帝和先帝精心謀算數年,好不容易有了北戎朝堂動亂的機會,皇帝絕對不允許這件事功虧一簣。
皇帝登基以來,對朝臣、宗室諸多忍讓,沒有罷相,至今仍然沿用先帝留下的宰相,為的就是這一場大戰。
先帝去世,皇帝悲痛不已,但是他守六年孝不僅僅是出於父子之情,更是出於利益考量,皇帝守孝時,不能改動先帝的政策。
皇帝在向各地表明,他沒有更改先帝誌向的打算,朝臣隻要繼續做手中的事情,持續推進加強北軍戰力的一切事情,而不是將心思放在黨爭上。
皇帝做這一切,不僅僅是想要擊退北戎,讓北地有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安穩。
他想要的是徹底滅了北戎,自此以後,北地的百姓再也不用擔心哪一天醒來,他們的城池被攻破,戎人正在屠城。
他要像太祖朝的時候一樣,要國朝的鐵蹄再一次踏上北地。
“派人監視章寬了嗎?”
順德道“已經安排了人監視,陛下放心,安排的都是大內的高手,絕對不會讓章寬逃出帝都。”
皇帝頷首,道“查出來章寬怎麼進的皇宮嗎?”
貴妃提出過繼的事情,皇帝就猜到貴妃一定是心中有了人選,就是不知道是和哪一個藩王達成了交易。
直到今天下午皇帝才從桑姬的口中知道貴妃和人在皇宮中見過麵,他才知道貴妃是和安王達成了協議。
皇帝要處理太多事情,他沒想到有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進了宮!
有些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方向查起來就快了。
順德道“是通過運送夜香的車進來的。”
夜香,又稱糞便。
皇帝愕然,“額……貴妃、貴妃……難為貴妃了。”
難為貴妃竟然能頂著那麼大的味道和章寬聊起來。
皇帝想到了各種可能,甚至是考慮到章寬能夠在水中屏息小半個時辰,通過護城河進宮,就是沒想到章寬選擇了最有味道的一種進出方式。
今日桑姬盛裝打扮,梳了墮馬髻,斜插四蝶玉金步搖,又選了一套白玉錯金釵環,著雨過天晴色的軟煙羅曳地長裙。
桑姬對著鏡子仔細端詳,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麼,挑挑撿撿卻都不滿意。
發上的首飾太少,顯得人寡淡,多了又讓人感覺雜亂、繁重。
突然,桑姬想到昨日在宣室殿前看到的牡丹。
“你去給我掐一朵藍田玉過來。”
四月正是牡丹盛開的時候,宣室殿是天子居所,能擺在這裡的花都是珍品。
藍田玉是牡丹中的一種,極其少見,花色是淡藍綠色,花瓣質地細膩,外花瓣寬大平展,雄蕊瓣化成細碎曲皺花瓣,瓣群周密高聳,形似皇冠。
“奴婢不敢。”
“慌什麼?就說是我讓你做的,陛下真要怪罪下來,也有我替你擔著。”
本朝有簪花的傳統,但因為這位陛下六年沒進後宮,皇宮中的花一向隻有隨季節變幻凋落、隨風四散的結果,從來沒人敢對它們動手。
侍女想到桑姬住在宣室殿、而且一連跳了數級晉升淑媛的戰績,頓時不再猶豫,大著膽子出門摘花了。
李晏瞧著順德麵色古怪地進來,好奇道“怎麼了?”
“淑媛想要摘藍田玉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