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間裡亮起一片火光。血液帶著火在房間裡亂竄,很快便將房間填滿。
段岑的屍體著了火,房間裡一片寂靜,所有作案工具都在段岑的身邊,而房間裡早已沒了裴瑾宗的身影。
房間驟然亮起一道白光,白光很是刺眼,刺得人眼睛發疼。斕闕伸手遮住眼睛,楚秋池卻沒有,他發現,這些白光很是熟悉,最起碼,他的眼睛並不疼。
白光裡突兀地出現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黑衣,臉被白霧遮住。
在那個人的另一邊,段岑的身影慢慢浮現,他現在的樣子是死後的樣子,全身是血。
虛無縹緲的聲音在白色的空間裡回蕩
“段岑?”
“……”沒有人回答。
“願意做祂的分身嗎?祂會賜予你複仇的能力。”
“……”
“你這人當真是奇怪,被人害成這樣幫你複仇吧你又不回答,弄得這麼慘又偏偏有點運道能遇到我,真不知到底是你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
兩個人似乎是在對話,但又確確實實隻有一個人的聲音,楚秋池敏銳地感覺到周圍似乎湧起一股風,風中夾帶著絲絲鬼氣,這些鬼氣似乎都是從段岑身體裡傳出來的。
那人驚疑道“咦!竟然答應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答應呢,你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
“哦不,不是人,接下來你就會變成鬼了。”那人吊兒郎當道。
果然,他的話沒落多久,段岑的周圍就有一圈又一圈的鬼氣向外翻湧。看那架勢,起步並不低啊,楚秋池想,最起碼都是一個築基期的鬼。
白色的空間隨著段岑身上的鬼氣越盛開始消失,那個人也跟著消失了。
“既成了吾的分身,那從今以後你便不再叫段岑,吾為你賜名,斷離。”
斷掉前塵,也是記住前塵。
也是在這時,斕闕也睜開眼,他看著變成鬼的段岑,隻覺得無比詭異,他又看向楚秋池,問“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他突然變成鬼了?按理說不應該啊!”
聽到他的話楚秋池倒是詫異了,什麼叫不應該?他於是問“什麼不應該?他不應該變成鬼嗎?”
“嗯。”斕闕點點頭。“他雖然死得慘,但是他身上的怨氣不夠,是不會轉化成鬼的,除非是遇到什麼大凶之物,可是這附近並沒有這些東西。所以按理說他並不會變成鬼,可是現在卻變成鬼了。”
“好吧。”
“剛才……”有個人幫了他……
楚秋池正準備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便發現自己剩下到底字似是被自動消了音,他又試了幾次,怎麼都說不出來,他瞬間就放棄了。
斕闕道“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說不出來?”
嗯嗯,楚秋池點點頭。
“好吧。”斕闕摸著下巴,心裡思考,禁製?不對,禁製不會是這樣,那會是什麼呢?難道是祂?
“他動了。”這時,楚秋池突然說。
斕闕看向斷離,他是一步一步走著去的,這裡是後世祭神鎮,離那個城池有好長一段距離。兩人跟上斷離,心裡已經有幾分猜測,猜到他大概會去乾什麼。
果不其然,他來到一開始他們看到的那個府邸。
兩人一直跟著他。
他此時已經恢複成生前的樣子,信步閒庭般走在院子裡。他將整個裴府遊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遊到第九圈的時候他才有動作。
在此之前,他沒做任何事。
血紅的鬼氣從他手上向外擴散,眨眼間便將整個裴府籠罩。
楚秋池看著血紅的鬼氣,遲疑道“他的修為……怎麼……”
“如你所見,元嬰期鬼修。”斕闕的聲音毫無波瀾,如果忽略他緊皺著的眉頭可能就更好了。
“也不對,應該是元嬰期的鬼。”他又補充一句。
段岑像是感受到什麼,突然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兩人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他的目的地很是眼熟,楚秋池看著那熟悉的院子,已然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實在搞不懂,裴瑾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天他跟著裴瑾宗來到這個院子時,他明明就是個可以跟姐姐借錢救助同窗的善良小孩,也可以是個為了心中良知而被母親打罵的強驢,他到底是怎麼變成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呢?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鬼氣將這座院子的房間門全部吹開,院子裡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段岑抬腳就往裡走,一進房間便看到裴瑾宗正對著門外坐著,身軀筆直。屋子裡很黑,他們甚至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段岑將椅子踢到地上,發出響動,裴瑾宗這才燃了燈看向他。
他臉上掛著笑,對於段岑的到來一點也不詫異,甚至還有些閒情坐到椅子上倒了杯水喝。
段岑也沒做什麼,就靜靜地看著他喝水。
“你來了啊!”裴瑾宗喝完水,頗為惆悵說道。
段岑沒說話。
“唔……對我在你身上造成的傷我沒有什麼好辯解的,來吧,我怎樣傷的你你就怎樣報複回來吧。”他臉上依舊掛著笑,但是卻多了幾分瘋狂,整個人看著極其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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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支在桌子上,下巴靠在手上,“唔,讓我想想,我傷你的第一下是哪裡。是肚子吧?你當時是要乾什麼來著?要跑對吧,我對著這兒捅了一刀!”他說著,將手放下,站起身,指著肚子,他的語氣逐漸變得興奮起來“對,就是這兒,當時你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我的手上全是,衣服上也是,多好看的顏色,鮮亮的紅色,你說是不是啊?”
他站得有些不穩,眼睛直盯著手看。
“還有哪裡呢?對,舌頭!”他從懷裡拿出一把匕首,伸手抓住自己的舌頭,抬手就要割下,但在最後那一刻他停下了,“對!就是這樣!”他放下手,“你當時不聽話,一直罵我一直罵,我不想聽,果然,一刀下去你就安靜了。”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還有哪裡呢?我想想啊!”
“對,手和腳,你的手會解開繩子,腿會跑,很煩!"
"我就給剁了,哈哈哈!”
他一步一步走到段岑麵前,麵部笑得有些猙獰,“你可真能忍啊!竟然沒有叫也沒有哭!”
他拿著匕首緩緩從段岑的胸膛處往下拉,沒刺進去,他也不覺得能夠刺進去,“看,這匕首泛著銀光,你說,我要是刺進去再扯出來,會是血呢?還是一片虛無呢?”
“試試啊。”段岑沉著一張臉,緩緩道。
裴瑾宗臉一僵,接著又若無其事地將匕首拿下來,另一隻手去握段岑的手,他以為他不會抓到,令他驚奇的是他竟然抓住了。他將匕首塞進段岑的手裡,抓住他拿著匕首的那隻手就往他的肚子上捅。
段岑沒有製止他的行為,任由他拿著他的手自殘。
“你是在贖罪嗎?”他問。
血漬沿著他的嘴角往下,他伸出另一隻手抹掉,慢慢滑落,跪在地上,他扯了扯嘴角“贖罪?笑話!!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贖什麼罪?贖得來嗎?贖得過嗎?你難道會覺得一個殺了很多人的人受了一遍刑罰再蹲幾年牢就能免除他犯的罪了嗎?還是你覺得一個人殺了很多人,將這個人以同樣的招式殺了那個人便沒有犯過這些罪了嗎?”
他嗤笑一聲,“當真是天真!”
“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少年!一個罪犯,是不可能會覺得他做的事情是在犯罪的!”
他抓著段岑的手緩緩往上抬,匕首刺入臉部的皮膚,他突然笑起來“哈哈哈哈……”
“哈哈哈……”
段岑看著他的行為,眼底一片複雜,鬆了手,匕首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響聲。
裴瑾宗下頜線處的皮膚已經被他掀起,血液緩緩從傷口處流出,眼看著就要將整個脖頸染紅。
段岑看著自己的手,裴瑾宗的血粘在上麵,又隱隱有一層紅光將其吞噬,然後紅光變成黑色。隨著手上的血越來越少,他身上的變化越明顯,也是在此時,他才真正明白,‘斷離’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裴瑾宗,裴瑾宗現在依舊是一副呆愣樣,準確來說,就在他鬆手的那一刻他就是這樣,眼裡的不可置信甚至快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