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心道,我沒準備好,馬兒就跑起來了,這也不能怪我。
孟芊芊低頭看了看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
算了,他肯定沒那意思,講出來倒顯自己矯情。
陸沅帶她抄的近路,其中有一條是坊市附近的老街,回去也會經過那裡。
“大都督。”
“做什麼?”
“能去一趟坊市嗎?我想給老太君買幾本新的話本。”
坊市的確有不少話本子,且比外頭那些書齋裡賣的精彩多了。
陸沅漫不經心地呢了一聲。
看來陸沅也知道坊市,那地方挺出名啊。
孟芊芊輕聲道:“多謝大都督。”
很快,他們便到了老街的東頭入口,穿過老街,儘頭就是坊市了。
陸沅勒緊韁繩停了馬。
孟芊芊道:“大都督,坊市在前麵。”
“本督知道。”陸沅淡淡說道,“先去吃點東西,你肚子叫了一路,吵死了。”
孟芊芊摸了摸肚子,後知後覺地意識他們倆忙著追張飛虎,沒吃晚飯。
不過,她肚子真的咕咕叫了一路嗎?
咕嚕
她肚子又叫了。
孟芊芊訕訕一笑。
老街是一條繁華絡繹的街道,隻是青磚地麵坑窪了些,馬車走得艱難,加上人潮擁擠,馬兒也很難穿行。
街邊隨處可見舉著牌子拉客的馬童。
幾個馬童一擁而上,將陸沅與孟芊芊圍住。
“公子,夫人!吃飯還是住店?”
衝在最前頭的一個馬童問。
“喂馬。”
陸沅說。
一聽隻是喂個馬,馬童們紛紛失望地走了,隻有一個十五六歲的仍留在原地,看了眼馬兒的肚子,對陸沅說道:“看馬十個銅板,喂馬二十個銅板,您的馬兒不用喂,給十個銅板就夠了。”
陸沅拋給了他一錠銀子。
馬童一愣:“我、我找不開。”
陸沅道:“不用找。”
他帶著孟芊芊下了馬,把韁繩拋給馬童:“喂它喝點水。”
馬童狂喜:“是!是!多謝公子!多謝夫人!公子慢走!夫人慢走!”
孟芊芊去過坊市幾次,但每回都是坐在馬車裡,直奔而去,未曾在老街上停留。
沒想到,白日裡看似冷清的老街,夜裡竟如此熱鬨。
與朱雀大街、長安街不同,老街上的新鋪子不多,全是開了許多年的鋪子,甚至有傳承了三代的,看上去舊舊的,生意卻極好。
二人走著走著,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陸行舟。
孟芊芊真沒想過能在這兒碰見自己的前公爹。
要知道,這裡可是城北,離陸家很遠的。
陸行舟顯然也有著同樣的疑惑,他望著突然迎麵走來的二人,眼底閃過極強的震驚。
陸沅停下了步子,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笑容:“喲,這不是陸大人麼?這麼巧,走了半座城也能碰到,本督與陸大人真是緣分頗深呢。”
可不是緣分頗深嘛?隻不過,是孽緣。
陸行舟拱手行了一禮:“見過大都督。”
陸沅含笑說道:“陸大人是不認識本督的夫人?”
陸行舟的眉心不著痕跡地蹙了蹙。
他怎會不認識孟芊芊呢?孟芊芊就算化成灰,他也認識!
隻不過,從前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兒媳,搖身一變,成為了他頂頭上級的夫人,他沒能完全適應身份上的轉變。
他下意識裡,並不想給自己的前兒媳行禮。
然而陸沅這個大奸臣,他得罪不起。
陸行舟給孟芊芊行了一禮:“見過都督夫人。”
孟芊芊拿腔拿調地嗯了一聲,將都督夫人的架子端到最大:“陸大人客氣。”
陸沅似是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說道:“啊,令郎再有幾日便要娶新婦了吧,本督會與夫人去觀禮的。”
陸行舟:我可沒給都督府下帖子啊!
他與陸沅不熟,哪兒敢給都督府下請帖?再說了,陸沅擺明了與兒子不對付,即使當時不知陸沅的未婚妻是孟芊芊,他也不可能請陸沅來參加他兒子的婚宴。
陸行舟硬著頭皮道:“多謝大都督賞臉,下官定恭候大都督與尊夫人大駕。”
陸沅笑意更深:“本督喜歡陸大人的識趣。”
說完,帶著孟芊芊走了。
陸行舟一直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直到二人走遠。
他臉上的恭敬散去,眼神陰冷地握緊了拳頭。
孟芊芊若有所思道:“大都督,我懷疑陸行舟出現在坊市附近,是與十二衛有關。”
上次她在坊市得到了十二衛之物,這一回,指不定又有十二衛的消息現世了,陸行舟與十二衛無關,可林婉兒有。
陸沅笑了笑:“這個陸行舟,倒是比他兒子有趣多了。”
他又笑了,笑起來顛倒眾生,美得勾魂攝魄,可孟芊芊知道,這笑是有毒的。
她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挪。
陸沅臉色一沉,冷聲問道:“你做什麼?”
孟芊芊眨眨眼,又挪回了他身邊。
嗯,還是冷臉陸沅比較安全。
陸沅吃東西是有講究的,要吃就吃最貴最好的酒樓。
孟芊芊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向酒樓對麵的巷子:“我想吃那個。”
巷子裡有個賣湯圓的小攤。
陸沅殺氣十足地說道:“孟小九,你想讓本督陪你吃那種東西?”
孟芊芊:冷臉陸沅也不安全。
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娃快步跑了過來,仰頭笑盈盈地說道:“帥哥哥,我爹娘做的湯圓很好吃的!”
陸沅不是姬籬,喜歡彆人誇他帥。
果然,孟芊芊就見陸沅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小女娃沒放棄:“我爹娘做的叫百福餃,吃了能長命百歲,百年好合!”
陸沅:“要是不好吃……”
小女娃忙保證道:“好吃的!好吃的!”
她說完,跑回攤子前,擺了擺凳子,“大哥哥坐,姐姐坐!”
孟芊芊道:“大都督,您是百姓父母官,賞個臉嘛,小姑娘多不容易,七歲歲就出來陪爹娘謀生了。”
陸沅冷冷一哼,走過去,看著比寶豬豬的專屬凳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馬紮,眉頭緊皺,心中似是天人交戰了一番,到底是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