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已經沒有食物了,船長。”我盯著他的眼睛,直視著他,他眼中忽然燃起一股怒火。
“我說不能靠岸,你沒有聽清嗎?還是你沒長耳朵!”船長用他的手杖敲著木頭桌子,發出刺耳的聲響。
“那水手們的性命該怎麼辦?!”我上前一步,大聲質問著他。
船長的鼻翼鼓動了一番,看得出來,我剛才的那一番話讓他很是惱火。
“大副!”船長忽然提高嗓音,放聲大喊。
大副聞聲趕來,匆匆進入船長室之中,看見了我和船長麵對麵站著,他看著船長的臉色,立刻反應過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副,把他拉下去,這個人想要裴龐德號靠岸!”船長瞪著我,那眼神十分凶惡。
大副沉默著,走到我的背後,將我的雙手壓在了我的身後。
“你這麼擔心那些生了病的病秧子,那你就去陪他們待著吧。”亞哈說道,“帶下去。”
“走吧。”大副沉聲說道,隨後將我帶出了船長室。
“大副,船上的情況你最清楚了。”我沒有反抗,隻是試圖跟大副聊一聊。
他沉默著,將我往船艙深處帶。
“我們的物資已經所剩無幾了。”我說道,“你應該知道的,你是個老好人,不會見死不救的。”
“這我都知道。”
大副終於在我不斷的騷擾之下開了口。
“但是我必須遵從船長的決定,不然這會讓裴龐德號分崩離析。”他說道,隨後鬆開了我的手。
“魚叉手在這裡麵,你好好照顧他吧。”大副說道,隨後打開了麵前的木門,魚叉手正躺在房間裡麵的一塊破草席上,他身上蓋著棉被,可身體仍舊在不斷顫抖。
他的情況好了很多,躺在床上能睜開眼睛看著我。
他嘴巴動了動,可聲音實在是微弱,我聽不清。
“大副,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船長現在已經不正常了,你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大副臨走之前,我做了最後的懇求。
大副沒有多看我一眼,關上了門。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我轉過頭看著那可憐的魚叉手,今晚注定會變得很難熬。
……
魚叉手的瘧疾在夜晚的時候加劇了,這晚的海浪更加猖狂,不管帆船多麼巨大,在這海洋之中,也隻是顆小小的沙子,被隨意地拋來拋去。
大海是一個巨大的鐵鍋,而我則是那其中的一粒鹽,裹在這艘裴龐德號的裡麵,被翻來覆去的翻炒,而這粒鹽隨時都有可能沒入大海中消失不見。
我把今天吃得極少的食物一股腦全都吐了出去。
海浪愈發劇烈,我不得不摁住魚叉手的身體,才不讓他飛到空中。
“鯨魚。”我把耳朵貼近魚叉手的嘴巴,終於聽清他嘴裡嘟嘟囔囔的話。
“為了鯨魚……為了帆船……”
他雖然老實憨厚,但並非愚鈍,船上的情況他也深有體會,這幾天,這位印第安漢子的體格也略顯消瘦。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在想著捕鯨船的事情,該說他到底是對捕鯨過於狂熱呢?還是對船長過於衷心?
我搖了搖頭,我此時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不斷的嘔吐將我的腸胃完全清空,我的內臟在抽搐收縮著,劇痛持續消磨著我所剩無幾的體力。
終於,在又一次“翻炒”之後,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第二天在蘇醒的時候,大副在船艙的另一個角落裡麵找到了身體扭曲的我。
他給我喂了點水,我總算是活了過來。
“他怎麼樣了?”我從昏迷中驚醒,抬起頭來看向魚叉手那邊,他並不在那裡。
我頓時有點心慌,他可是我在船上最要好的朋友。
大副看出來我的驚慌,立刻安撫道“彆慌,他還活著,我把他放在我的房間了。”
“我要去看看他。”我說道,雙手放在身後的地板上,嘗試著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我使不上力氣,一番折騰之後的結果就是自己再次癱倒在地上。
大副歎了口氣,將我扶起來,毫無顧忌地扛著我離開了船艙,來到他的房間。
魚叉手躺在床上,他的呼吸變得平緩,看起來正在熟睡。
“看吧,那真是個命硬的小夥子。”大副說道,“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是什麼?”聽到大副的話,我忽然來了些精神。
“我們遇到了一艘貨輪,並成功朝他們要來了不少物資。”
我送了口氣。
“船長以自己的名義打了欠條,向那艘船的船長打了保票。”大副聳了聳肩,“你知道的,船長已經沒有多餘的財產可以支付這一批物資了。”
我點了點頭。
“我這裡有些麵包和酒,你吃一點東西,恢複一下。”
大副從櫃子裡麵拿出一包油紙,打開,那裡麵是一塊腦袋大的鬆軟的吐司和一瓶玻璃瓶裝的白蘭地。
吃點吧。
我看著眼前的麵包和酒,吞了吞口水。
我撕下一塊吐司,那鬆軟的口感立刻讓我眼淚直下,終於,在吃了這麼多天的雜糧餅乾和老鼠肉餅以及各種魚肉之後,我見到了像樣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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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那快麵包吞下,然後看了看大副。
似乎是為了讓我能毫無顧忌地大快朵頤,他說道”我去外麵找船長,這些都是你的。“
大副離開了房間。
我看著眼前這塊巨大的麵包,愣了兩秒,隨後將整塊吐司抓了起來,抱著就啃。
鬆軟的麵包被我的手捏得變形,我索性閉著眼睛吧嘴巴埋進麵包裡麵,想象著鯊魚群撕咬一頭死去的鯨魚的樣子,撕扯著麵包。
不知不覺中,我流下了眼淚,眼淚混合著麵包讓味道變得十分奇怪。
我打開瓶塞,裡麵傳來劣質白蘭地的氣味,我沒有多想,對著瓶口灌了一大口。
酒精的刺激帶來強烈地灼燒感覺,一股火焰從我的喉嚨進入身體,我的上半身如同燃燒一般。
海水帶來的寒冷頓時被這一口白蘭地驅散。
我緩了緩,覺得沒有那麼饑餓,但依舊很快將那一整塊吐司吃完了。
我看著油紙上的麵包渣,伸手將手指攏成一個籮筐的模樣,把油紙兜起來,讓所有的麵包渣落在我的手裡,足足一大口。
我在嘴裡反複咀嚼著那些碎屑,試圖將吐司的香味最大限度地留存在我的記憶裡。
然後喝下第二口白蘭地。
我活了過來。
這時候,魚叉手醒了,或許是我狼吞虎咽的時候弄出了太大的動靜,不小心驚醒了他。
“以實瑪利,你手裡麵的是酒嗎?”
我驚訝地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吧手裡的白蘭地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