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衛星電話的聲音在場中響起,嘈雜的電流聲在我們耳邊回蕩著,就像一根棉線,用銀針穿過我們的心房。
任務失敗了?
我看著眼前萎靡不振的眾人,負傷的士兵,仍舊有些難以接受。
在我看來,至少在這之前,西山基地,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強大的力量,想不到這次,麵對大氣生物,這樣看起來再弱小不過的東西,我們竟然手足無措。
師姐跪在地上,反複摁著麵前機器的按鈕。
“呼叫基地,呼叫基地,這裡是‘龍眼’。”
電話沒有回應,隻能聽見微弱的電流聲滋滋地響了幾秒,隨後沉默。
“這裡是‘龍眼’,呼叫基地。”
師姐的語氣也逐漸從冷靜變為激動,她雙手抓住電話,不斷重複著,試圖與基地取得聯係。
可我們得不到回應,也得不到援助,抬頭看去,唯一進入眼中的就隻有橫亙在世界之外那一圈巨大的灰色雲牆,我們就像圈養在其中的家畜一樣。
壓迫感排山倒海一般摧殘著每個人的心智。
嘗試了接近十分鐘仍舊無果,師姐關上了衛星電話。
“聯係不上,通訊受損了。”她歎了口氣,說道。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怎麼回去?”
場中傳來慌張的議論聲。
士兵們看向了他們的隊長,可那個硬漢此刻也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整個行動組一時間群龍無首,不知所措。
越來越多的人亂作一團,士兵們拿著武器,眼中毫無光彩,垂頭喪氣。
那種被拋棄的絕望瞬間席卷了場中眾人。
“安靜!”
師姐放下電話,大聲吼道。
“我是這裡職銜最高的專員,所有人聽我命令,統一行動。”師姐語氣變得冰冷,那種命令人的語氣,讓我打了個哆嗦。
所有人都瞬間沉默下來,轉頭看向中央的宋以沐。
她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緩緩掃過眾人,再看向我的時候,依舊冷酷而不動聲色。
“剛才大家都聽到了,我們與基地的通訊出現問題,無法聯絡。”我看見師姐的喉嚨動了動,“我們沒有辦法返回,那麼,任務繼續,在約定時間啟動汞流電離管。”
師姐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洪亮,確保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各位,聽清楚了嗎?”
“明白。”我說道,緊跟著,更多的人回應著師姐。
宋以沐的一番話無疑給慌亂中的我們打了一劑強心針。
儘管我們遠離地麵、遠離大陸幾千米之外,但來自西山基地的人們,無論再害怕,也不會臨陣逃脫。
更加艱險恐怖的事情都經曆過,何況這次?
宋以沐開始指揮人手,她很有條理地將每個人都安排了任務,我想不到她竟然還有這副麵孔,那種領導者的風範,更讓我欽佩不已。
“麻煩你們幾位去三點鐘方向找一下剛才遺落的實驗資料。”
我走過去,遠遠地看到宋以沐正在跟麵前兩位士兵吩咐著任務。
“對,就在那邊,兩隻白色的箱子。”
士兵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了。
“呼——”師姐沒有回頭,背著我,長出了口氣。
她雖然強裝鎮定,將混亂的行動組安排得井井有條,但心裡仍舊有些慌亂,手指在不停地打顫。
我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
她轉過頭來看我,眼神飄忽,表情苦澀。
“謝謝。”
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隻是站在她身後。
她忽然往我身上一倒,腦袋靠在我的胸膛上麵。
“基地也聯係不到,運輸機也失蹤了,現在這幾十來號人的命,都壓在我的肩上。”她自言自語一般將她此刻的鬱悶和擔憂講了出來。
“我們還能回去嗎?”宋以沐問道,聲音很軟。
“按照約定時間,我們擊穿雲中台地,不就可以降落了嗎?”我指了指放在降落區的一堆降落傘包,“三沙基地會來接應我們的。”
師姐點了點頭。
“這我知道,可現在,我們聯係不到三沙基地,他們那邊和咱們這邊,萬一出個什麼差錯……”師姐又搖了搖頭,“不,這麼多人的性命,我擔當不起。”
她攥緊了我的手。
“算了,與其這樣杞人憂天,不如現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
她說道,隨後說道“去把各組收集到的樣本整理一下,利用這段時間收集數據吧。”
“好。”
“我跟你一起。”
……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外層聚積的灰暗雲團的威勢看上去更加迅猛,藍紫色的電流在其中翻騰滾動。
我們幾個研究人員席地而坐,一邊整理著大氣生物樣本,一邊聊著天,試圖環節一下我們長時間緊繃的注意力。
“這些大氣生物,會不會對飛機航行造成威脅?”
一名三沙基地的乾員問道。
“有可能吧,咱過來的時候,飛機不是差點墜毀嘛。”另一個人接過話茬,“當時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我估計就是大氣生物。”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那你說這些小不點兒呢?”那人從箱子裡拿出一個玻璃容器,看著裡麵已經幾乎要失去顏色的蝠狀生物,眉頭微皺。
“這麼小而輕的東西,應該不會有影響的吧。”
“真是神奇啊,我坐過那麼多次飛機,竟然一次也沒有見過大氣生物。”
“大氣生物可以折射陽光,說不定有時候你在雲層中看見一閃而過的炫光,那就是大氣生物在搞鬼。”
那人將玻璃罐舉到頭頂,看向天空,陽光進入玻璃罐中,那裡麵白色的氣凝膠更加晶瑩明亮。
我和師姐坐在一起,甚至有點悠閒地整理著我們抓到的大氣生物。
我看了看手表。
“師姐。”我叫道,然後伸出手指點了點手表。
她點了點頭,隨即起身。
“還有30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了,請大家整理好裝備,準備撤離。”
按照計劃,30分鐘之後,由複活節島布設的電離發生裝置將會啟動,屆時“龍眼”台風將被控製在基地附近的空曠海域之中,三沙市及海南島的居民僅會受到台風外緣的影響,並不會造成更加恐怖的災難。
等到“龍眼”固定在南海海麵上時,我們再啟動汞流電離管,擊穿這片雲中台地,最後讓“龍眼”毫無蹤跡地消失在海麵上。
這本該是內外合力,需要進行聯絡的任務,此刻卻無法進行有效的溝通。
“又是在賭……”師姐在我身邊小聲地歎道。
如果我們準時啟動汞流電離管,隻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成功擊碎台風,保護沿海城市,另一種則是,基地的電離裝置失效,“龍眼”一路高歌猛進,進入海南島,而我們在那個時刻啟動了汞流電離管。
台風在城市上空消散,巨大的雲中台地墜落在城市中,那間醫院前上演的悲劇,將會再一次重演。
要麼,我們選擇不去啟動汞流電離管。
“我們必須阻止台風進入內陸。”宋以沐說道,“那樣造成的傷亡隻會更大。”
這句話是對著在場眾人說的,這個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說是一場賭局,其實隻是一個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