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史鼐有些不悅,許扶搖也不好再刺激他,隻好循循善誘道“史侯覺得這幾架蒸汽機如何?”
史鼐知他有意轉移話題避免尷尬,倒也樂得配合,讚道“奇思妙想,端是奇巧,難得其力大無比,節省人力良多。公子大才!”
許扶搖又問“此一路行來,史侯觀那水泥路如何?”
史鼐不知他扯到水泥路上又是唱哪一出,莫非嫌自己今日對他的誇獎還不多?若這少年隻是賣弄,便遂了他心意又如何?當下淡淡應道“路麵堅固平整,鋪設快速便捷,乃利國利民之舉也。”
許扶搖道“來路上史侯曾稱讚這水泥路一次建成永不維修,侄兒心裡卻是慚愧的。蓋因這水泥路看似堅固,但到底不過沙石所固,若隻是行人,無大車重載,數十年無需維修也是有的。但既然花大力氣修路,到底是要交通天下,貨轉八方的,重載車碾壓個數年,恐怕這路麵就有毀壞。另外鋪設這一百多裡路麵,小侄礙於材料不足,仍有偷工減料之嫌,是以心裡慚愧得緊。”
史鼐一路騎馬步行走過那路,自知堅固無比,聽許扶搖說有偷工減料之嫌,卻不認可“賢侄無需自謙,這路卻是我平生所見最為堅固的。便是比起長安城內青石所鋪行道亦不遑多讓。”
許扶搖卻道“世叔有所不知,這水泥河沙石子加水拌合到一起,凝固後的混凝土便是這水泥路的材質。但若止以這些鋪路,小塊到無妨,但澆築這大段的路基,便因材質強度不夠無法承受自身重量會斷裂崩潰。因此想要這路基結實耐用便需內置鋼筋為骨,以便承力。而築此路之時,便是搜儘長安城的精鋼怕也不足用度,無奈之下,侄兒隻好偷工減料,使人削竹為筋,貫於路中以為棟梁。但天日曠久,竹木終會腐朽,這路基自遠遠當不起‘永不維修’四字。”
那史鼐到沒想到他會自曝其短,雖聽得大致明白,也不甚了然,心知他所說鋼筋便如那建房需四梁八柱以承力一般的道理,隻是聽他說“儘搜長安精鋼亦不足用度”倒也好奇這路究竟需要使用多少鋼鐵,因問道“那如賢侄所計,這一百五十裡水泥路,需用鋼幾何?”
許扶搖比劃出一平方米見方的麵積,答道“便似這等方圓道路,若是轉彎連接處,至少需用鋼五十斤,若是平直路段可減量用鋼。這一段路小侄卻是估算過,至少需用鋼一千六百萬斤!可保此路百年不壞。”
這數據一報出來,到把史鼐嚇了一跳,合著這當朝全國一年的鐵產量還不夠幾條路消耗的。也略略明白了許扶搖東拉西扯的用意,道“這蒸汽機所用恐怕是上好的精鋼,便是這水泥路所需用鋼數額之巨亦令人乍舌。難怪賢侄認為這舉國產鋼皆不足用。隻不知這新法煉鋼,產出價格如何?”
見好容易把這保齡侯忽悠到正路了,許扶搖長舒一口氣,接著忽悠道“侄兒早有測算,此大西溝鐵礦儲量巨大,可供百年采挖,另有煉鐵所需煤礦亦是儲量豐富,更可喜采挖容易。若按當前人力采礦收購價折算,這大西溝煉鋼廠每煉一斤生鐵,約耗銀三厘,生鐵煉製成精鋼,再追加耗銀兩厘。”
市麵鐵價一分銀,鋼價三分到五分不等,這鋼鐵廠若投產,每年精鋼產量可達八百萬斤,就按每斤毛利三分銀子算,一年這小小的鋼鐵廠竟然可盈利兩百四十萬兩!巨大利潤的衝擊讓保齡侯史鼐不能淡定!語氣略顯急促地問道“那這煉鋼廠如何不投產?”
許扶搖笑道“本朝律法,鐵礦不得私采。”
至此,許扶搖和史鼐兩個就好比打牌的牌手相互亮了底牌,皆是心中有數,反倒不再談這煉鋼事宜。轉換話題又參觀隨喜了一番,原路返回,順道在鎮安縣裡用了午飯。下午折返終南彆苑後,那保齡侯召許扶搖兩人在“湯臣一品”彆墅裡密談了兩個多時辰,當晚許扶搖命人整治了一大桌山珍席麵,就設宴在“湯臣一品”大廳裡,宴請薛、史兩家賓客。
是夜賓主儘歡,那專程從長安“悼紅軒”作坊裡運來的高度蒸餾白酒就消費了足足三斤多。結果就是保齡侯當場在院子裡表演直播“胃袋清空術”,薛蟠醉到固態複萌在自家母親麵前吟起了“一根那啥”的看家本詩來,幸好許扶搖尚有一份清醒,眼疾手快一巴掌把這貨剛出口的“女兒樂,一根”給拍回了肚子裡。賓主間止一個柳湘蓮始終清醒,許扶搖倒是第一次這麼拚酒,雖然有著穿越者身體加成的原因對酒精抵抗力強很多,輕易就把史鼐薛蟠等歡場老手乾翻了,卻抵不過這冷麵郎君麵色淡淡地一杯接一杯,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薛、史兩家本定於次日返程的,結果這一頓酒下來,史鼐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尤自頭昏。見了許扶搖卻笑道“賢侄這酒確是剛烈。”
用過午飯後,薛、史兩家賓客返程,意外的是那史鼐卻把個史湘雲留在了終南山,讓她跟著貞德(惜春)一同居住。薛姨媽和薛蟠不知史侯此舉何意,那薛蟠更有幾分不悅,心道“莫非這史侯要和我家搶女婿?”倒是寶釵心下有幾分猜疑,卻也不說破,自和母親上了馬車。
有了那一百五十裡水泥路的對照,這返回長安城的七十裡官道卻顯得顛簸難行,馬蹄揚起的塵土不時飄進車內,引得寶釵一陣咳嗽。眾人愈發念及那水泥路的好處來。
保齡侯史鼐返程中卻不再騎馬,隻是獨自靜靜坐在馬車內,仔細琢磨咀嚼著和許扶搖那一下午的密談。其實核心就是三個問題。其一是史鼐提出的鐵器外輸的疑問,這個問題倒不在許扶搖的預計之內,說服史鼐很是費了一番唇舌。畢竟這個年代經濟上的先進並不能保證軍事上的優勢,野蠻征服文明是常事,後世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一套不能照搬過來。用熱武器碾壓冷兵器的說法又沒有經過戰陣檢驗,史鼐對火器的認知就停留在軍中神機營那幾隻鳥銃的階段,形如雞肋不堪大用便是史侯對“槍炮”的總體看法。最後還是許扶搖以道路聯通,補給迅捷,堅城以守,快速應援的說法大致忽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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