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京城寒意還不算濃,可北境的大雪已經鋪天蓋地。
徐誌穹站在城頭,看著雙熊關的雪景。
雙熊關和普通的險關不太一樣,普通的險關是在險要之地設置一道關口,雙熊關是在兩山之間,從北到南,設置了兩道關口,在兩道關口之間,形成了一座規模中等的城市。
之所以這麼設計,是因為雙雄關的地理位置太好,地處交通要道,兩邊峭壁綿延。
麵向北方的關隘叫做前關,麵向南方的叫後關,前關一旦失守,後關還可以獨立作戰,繼續抵擋敵軍,中間夾著一座城市,還可以保證關隘的補給。
可惜的是,湧州知府不懂軍事,戰爭開始之初,覺得雙熊關地理位置便捷,就直接把雙熊關的糧食補給用光了,又從雙熊關征調了大量民夫投入戰場,以至雙熊關很快成了一座空城。
若是雙熊關補給充足,楚信這一仗也不至於打得這麼苦。
可即便失去了補給,雙熊關的價值也非同尋常。
楚信曾說,單從軍事價值來看,雙熊關抵得上半個湧州。
可也就是因為雙熊關如此特殊,倘若被圖奴攻陷,大宣也很難打回來,也就基本失去了收複湧州的可能。
雙熊關前駐紮著圖奴大軍的主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十萬大軍時,徐誌穹還是頗感震撼。
前世的時候,徐誌穹見過數萬人的樣子,在隆重的節日裡,在街道,在景區,甚至是在車站,徐誌穹體會到過挨肩迭背的壓迫感。
但對當時的徐誌穹而言,那些人並不危險,可眼前這十萬人,他們隨時都想要了徐誌穹的命,他們想殺人,他們想殺了雙熊關裡的每一個人。
十萬人的殺氣集中在一起,讓徐誌穹感受到了久違的恐懼。
不光是徐誌穹,都說三品能抵千軍萬馬,可粱季雄每次麵對敵營,都能感受到震懾。
楚信對梁季雄道“二長老,我實話對你說,十日之內,圖奴必定大舉攻城,涅古來活著的時候,圖奴還心存幻想,想通過兩麵圍堵困死三座險關,
如今涅古來一死,湧州南部重歸我大宣,圖奴如果不想此戰空手而回,勢必要強攻雙熊關。”
太子問道“但憑當前所有兵力,能守住多久?”
楚信道“那要看怎麼守!倘若隻為死守這一座險關,當前兵力能支撐一個月,縱使前關丟了,待退守後關,還能再守一個月。”
“可光是守關也不是長久之計!”太子瞭望著敵陣,陷入了沉思。
他說的沒錯,一味堅守險關,沒辦法改變戰局,隻會白白消耗珍貴的兵力。
太子又問“如果想打贏圖奴,需要多少兵力?”
楚信道“那要看怎麼贏,倘若隻是挫其鋒芒,逼其暫退,再有五千人足矣,然圖奴不會離開湧州,
如果想把圖奴逐出湧州,至少要三萬兵力,待圖奴整飭人馬,還可能卷土重來,
如果想重創圖奴,令其元氣大傷,至少要五萬兵力,殺其主將,滅其七成之軍,可令圖奴十年之內,不敢再犯大宣,
如果想讓圖奴血債血償,當有十萬大軍,直接攻占圖奴南禦行省,逼迫圖奴割讓土地,令其再不敢直視我大宣。”
一番話,說得粱季雄熱血沸騰,他指著地圖,問楚信;“這道險關如果攻下,南禦行省可得否?”
“雖不可得全境,但至少可得其四成之地。”
“四成也好!”難怪粱季雄這麼興奮,大宣開國至今,向圖奴陸陸續續割讓了將儘兩州之地,從來都是大宣吃虧,這次終於有了一次翻身的機會。
眾人討論的興高采烈,可太子一直默默不語。
粱季雄問道“玉陽,你有何顧慮?”
看到將士們鬥誌激昂,太子不好開口,等找個機會把粱季雄帶到一旁,小聲說道“二哥,咱們一萬大軍都湊不齊,還想什麼十萬大軍的事?”
粱季雄道“此事我自有分曉,明日我便回京城,非得把這十萬大軍要出來不可。”
“若是要不出來又當如何?”
“若是要不出兵馬,我便把皇帝抓來,我和他一起戰死在城頭,以告慰湧州將士!”
太子眨眨眼睛看著徐誌穹。
徐誌穹沒作聲。
二哥又衝動了。
你想抓,可你抓得到麼?
……
龍圖閣中,公孫文將五道奏章擺在嚴安清麵前,讓嚴安清擬詔。
第一道奏章,是吏部提議任命周開榮為龍圖閣學士。
公孫文升任吏部侍郎後,立刻將周開榮官複原職,依舊擔任吏部郎中,五品官,龍圖閣學士也是五品官,看似不過加了個貼職(虛銜)。
但大宣的內閣設置在龍圖閣,做了龍圖閣學士,就意味著周開榮進了內閣。
接下來四封奏章內容相同,都是舉薦官員擔任龍圖閣學士。
而這些人都是公孫文的弟子。
內閣閣臣一共隻有七個人,公孫文想安插進來五個,內閣首輔嚴安清自然不會答應。
“這些奏章,聖上看過麼?”
公孫文道“聖上若是沒看過奏章,我豈能送到內閣來?”
嚴安清逐一翻閱著奏章,問道“奏章向來是由司禮監送來,為何今由公孫侍郎送來?”
公孫文道“事態緊急,陛下讓我親自送來。”
嚴安清沒再多問,拿起紙筆,當即擬詔,對公孫文提出的所有人選,一律駁回,不予任用。
公孫文看了一眼票擬,歎口氣道“嚴閣老,何必如此呢?讓這五人入閣,其實就是陛下的旨意。”
嚴安清道“不知聖旨何在?”
“陛下隻傳了口諭。”
“既有口諭,還請把司禮監陳秉筆叫來,做個見證。”
公孫文看著嚴安清,目露寒光。
一股浩然之氣突然襲來,撞得嚴安清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