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徐誌穹!”粱賢春喝道,“你彆欺人太甚,今日我非要將你斬首,以正軍律!”
徐誌穹詫道“將軍息怒,徐某犯了哪條軍律?”
粱賢春怒道“擅離職守,這便是重罪!”
徐誌穹一臉無辜“我帶屬下操演水戰去了,怎能說我擅離職守!”
粱賢春一下被說蒙了“你操演什麼水戰?”
徐誌穹道“滑州多水,有大河兩條,叫得上名字的湖泊有三處,血孽賊寇若是紮下水寨,我軍不通水戰,卻如何克敵製勝?”
“歪理!”粱賢春怒道,“你聽誰說血孽門紮了水寨,無憑無據,且在此信口雌黃嗎?”
非常好,粱賢春的思路在跟著徐誌穹走。
她認可了徐誌穹在操練水軍,但不認可操練水軍的意義。
這種情況下,徐誌穹就可以把爭論帶到自己的節奏上來。
倘若粱賢春不跟著徐誌穹的思路走,質問在溫泉裡怎麼操練水軍?
那這件事就複雜了,徐誌穹還得多花點說服她。
為什麼粱賢春會跟著徐誌穹的思路走?僅僅是運氣好麼?
徐誌穹看了看粱賢春身後的粱玉瑤,粱玉瑤又往她自己身後瞟了一眼。
林倩娘也在。
有了此前徐誌穹的理論,倩娘學會了新的手段,這是她的技法——以理為據。
徐誌穹剛才說的那番話有一定道理,林倩娘一直在粱賢春背後施展技法,讓徐誌穹的話從有一定道理,變成難以辯駁的事實,這種把道理變成事實的技法就叫做以理為據。
粱賢春把溫泉裡操練水軍當做事實,此處無從辯駁,就隻能換個角度了。
她認為血孽門未必會有水寨,也沒有操練水軍的必要性。
徐誌穹一笑,且跟林倩娘一起施展技能,兩股溫和的縈繞在粱賢春身邊,讓粱賢春完全體會不到自己中了技能。
“將軍,此言差矣,屬下今日剛好在水寨之中抓到一名血孽門邪徒,正要交予將軍嚴加審訊。”
徐誌穹讓人帶上來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五花大綁跪在了粱賢春麵前。
粱賢春一怔,後退了兩步,她還記得高仁孝的詭異手段,這世上好像沒有綁繩能綁的住血孽修者,因為他們隨時可以多長出幾條手臂。
可眼前之人沒這種手段,跪在粱賢春麵前,似乎無意掙紮。
粱賢春問道“你是血孽門的人?”
那人抬起頭,看著粱賢春,半帶威脅,半帶辯解,高聲喊道“我是怒夫教的人!”
徐誌穹喝道“既是怒夫教的人,為何在懸沙湖中設立水寨?”
那人喊道“那水宅是我買下來的,這卻犯了哪條王法?我平時在水宅裡講經布道,這又算得上什麼罪過?”
水宅,是滑州特有的建築。
滑州多水,有富人在湖中購買舟船和木排,連接到一處,建成一座水上宅院,在滑州大小湖泊之中常見水宅,也算一道獨有的風景。
但徐誌穹卻一口咬定這是座有軍事用途的水寨“你那寨子裡有弓樓,有哨塔,還有軍士出沒,哪裡還有宅院的模樣?分明是一座營寨!”
“一派胡言!”那人申辯道,“我雇了幾名壯丁看家護院,平時在樓台之間巡邏放哨,怎就成了軍士?哪來的弓樓哨塔?”
兩人一直在爭論水寨和水宅的區彆,粱賢春認為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為什麼要把這人抓來?
她轉臉看著徐誌穹“你抓個怒夫教的人來作甚?”
剿孽軍要找的是血孽門,和怒夫教沒有關係!
徐誌穹道“將軍有所不知,在滑州,怒夫教就是血孽門,怒夫教的教眾,都是血孽門的邪道!”
“你胡說!”那男子喊道,“你休要含血噴人,怒夫教與血孽門沒有半點乾係!”
“還敢狡辯!”徐誌穹冷笑一聲,“將軍,此人名叫鹿賢忠,是怒夫教在雀泉鄉的壇主,正月十八那日,這廝在雀泉鄉招募了七名雇工……”
徐誌穹話沒說完,壇主鹿賢忠高聲喊道“我招雇工,是去修宅院,有何不妥?”
徐誌穹笑道“好,既是去修宅院,這些雇工現在何處?”
“老宅失火,這些短工被燒死了。”
“屍體呢?”
“那天火勢猛,都被燒化了!”
徐誌穹笑問“連骨頭的沒留下?”
鹿賢忠喊道“知縣都定了桉,甚也沒留下,你有本事問知縣去!”
這是鹿賢忠和當地知縣對好的托詞,此外他還給了家屬一筆賠償。
徐誌穹從縣衙裡偷出了桉件的卷宗交給了粱賢春,粱賢春翻看了兩頁,有些不耐煩“老宅失火,死了幾個雇工,事發意外,知縣已經判成鐵桉,這能算什麼事情?
徐校尉,這種事情也用得著你親自去查?這種事情也用得著你操演水戰?你若這麼有心,乾脆留在這裡,給知縣當個衙差算了!”
徐誌穹笑道“將軍,彆心急,一件桉子能辦成鐵桉,三十幾件桉子也能分彆辦成鐵桉,但三十幾件桉子同時辦成鐵桉,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徐誌穹一早上審過亡魂,便離開了中郎院,這一整天去利用陰陽司的阡陌樓,在滑州轉了一大圈。
轉過這一圈之後,徐誌穹把該拿的東西拿了,回了雀泉鄉,把之前在雀泉鄉招工的“富商”給抓了起來。
陶花媛在滑州各地都插有暗子,想抓這位“富商”並不難,陶花媛此前沒有下手,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
但現在徐誌穹不僅要驚蛇,還要把蛇掛在竹竿上示眾。
他把幾十本卷宗拿了出來,這都是在陶花媛的幫助下,從各縣衙門裡偷出來的。
三十多地,同時招工。
招去的工人,全都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