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卜在陰陽司裡住了兩天,每天有人送茶送飯,打掃院子,還每天都有人給祭台上擺貢品。
看他們強忍著不笑,太卜也跟著難受,到了第三天晚上,太卜決定出門轉轉。
可往哪去呢?
酒肆是不能去了,這一路的酒都喝夠了。
去勾欄?
聽書、聽曲、賞舞、看戲……
太卜看什麼都覺得難受。
一直逛到了深夜,太卜去了鶯歌院。
自從長樂帝的經濟狀況好轉,鶯歌院又恢複了以往的經營模式,今晚想得紅顏知己,得先考試。
數術閣考試的場子早就散了,客人們有的留宿,有的打道回府。
太卜用一道法陣來到了閣主靜涵的門前,在這裡,他那顆被寒透的心,還能得到些許溫暖。
他正要推門進去,忽聽裡麵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靜涵,莫再想那無情無義的老廝,他說走就走,何嘗想過你的淒苦?”
“可奴家聽說他又回來了。”
“回來又怎地?他自稱不屬於凡塵,走的猖狂,回的狼狽,陰陽司都不再由他主事,卻與喪家之犬何異?可憐你一片癡心,豈能葬送在那老廝身上。”
“那日後……卻全仗聖威長老照應。”
“靜涵,讓我好好看看,我最喜歡你此刻的神情。”
太卜緊咬銀牙,悄悄離開了鶯歌院。
靜涵,你個薄情的婦人!
梁季雄,你個無恥老賊!
這仇,我記下了!
太卜獨自一人走在街上,路過一間酒肆,進了一座雅間,叫了兩個小菜,一壺老酒,坐在窗邊自斟自飲。
酒喝下半壺,一名男子進了雅間,坐在了太卜對麵。
太卜一怔,盯著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
來人五十多歲模樣,身材高壯,顴骨高聳,下頜尖利,棱角分明。
太卜不認得此人,且問一句“你是何人?”
男子笑道“愛酒之人,最愛這小店的老酒,來和兄台拚張桌子。”
太卜皺眉道“這酒肆冷清,沒多少客人,空桌多的是,為何非要與我拚桌?”
男子拿起酒壺道“我這人愛熱鬨,不喜獨飲。”
太卜按住酒壺道“我這人愛清靜,你換彆人拚桌去吧。”
那男子不走“半壺酒喝的長籲短歎,想必太卜心中有心事吧?”
太卜微微一笑,並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
對方認識他,這在太卜的意料之中,否則他也不會闖進這座雅間。
那男子接著說道“太卜心裡的煩悶,我知道該如何化解。”
太卜笑道“你知道如何化解?”
“不就是一座星宮麼?”
太卜聞言一皺眉。
他知道星宮的事情。
這也沒什麼稀奇,我走的匆忙,回的狼狽,再加上韓辰這廝大肆宣揚,恐怕有不少人已經推測出了緣由。
太卜索性問道“你且說說,此事如何化解?”
“這有何難?我給太卜找來一座星宮就是。”男子依舊笑得澹然,仿佛這真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找來?”太卜看著男子,已然把他當做了一個說話不著邊際的騙子,“好啊,你且找來我看。”
男子從懷裡拿出一枚長寬五寸的錦盒,擺在了太卜麵前“太卜過目。”
太卜詫異的看著男子,伸手打開了錦盒。
刺骨的陰氣撲麵而來,太卜用陽氣做了一道屏障,把陰氣隔絕在外,往盒子裡看了一眼。
盒子裡裝著一枚金龜。
太卜盯著金龜看了片刻,龜背之上繁複的花紋開始慢慢流動,仿佛有一條河流在金龜的身體上流淌。
不對,不是河流!
是一條蛇,是一條盤踞在金龜身上,正在蠕行的金蛇!
太卜趕緊蓋上了錦盒的蓋子,將陰陽二氣注入到雙眼之中,慢慢平複著眼珠的刺痛。
太卜再次看向那男子,語氣客氣了許多“此乃何物?還望不吝指教。”
男子笑道“太卜見多識廣,這事情還需要我明說麼?”
太卜搖頭道“恕老朽眼拙,隻看這一眼,實在看不出個端倪。”
男子道“若是太卜答應幫在下一個忙,在下當即便把此物贈予太卜,若是最終事成,在下再把星宮一並奉上。”
太卜思量片刻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太卜用前輩來稱呼對方。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件東西的用途,也大致推測出了對方的地位。
男子道“我姓許,叫許日舒。”
太卜一驚,嘴唇一陣抽動。
“原來是許老前輩,不知前輩找我,是為何事?”
許日舒道“我請太卜幫我殺一個人。”
“前輩想殺何人?”
“中土鬼帝,焦烈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