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千乘國洪祖昌神情凝重的看著徐誌穹。
徐誌穹很有耐心的看著洪祖昌。
他當然有耐心。
他坐著,洪祖昌站著。
坐著的肯定不難受,也不寒磣。
嚴安清見狀,也趕緊坐下了,他熟悉徐誌穹的脾氣,也知道徐誌穹對千乘國這套禮法絕不買賬。
而且還不止千乘國的禮法,徐誌穹對千乘國的所有說辭恐怕都不買賬。
僵持了一盞茶的時間,徐誌穹這廂和梁玉瑤有說有笑,洪祖昌見沒人理他,且獨自回了自己座位。
場麵很尷尬,但洪祖昌並不在意。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錄事。
千乘國的使臣,在出使期間,最在意三件事情。
一是規格,千乘國把不同國家分成了三個等級。
西域梵霄國、北境圖努國在千乘國算第一等級。
宣國在去年擊敗了圖努國,勉強能算第一等級。
鬱顯、北境的幾個中等國家算第二等級。
其餘小國算第三等級。
出使不同等級的國家,要派不同等級的使臣,要送不同等級的禮物,帶不同等級的車馬和侍從,配備不同等級的吃喝用度。
千乘國和宣國的官製基本相同,洪祖昌的官職是光祿大夫,正一品的大員,符合出使一等國家的資格,在千乘國君看來,這是給足了大宣麵子。
第二件在意的事情是禮製,千乘國遵循古禮,要求對方必須以古禮相待,這是對千乘國起碼的尊重。
但如果對方對千乘國不是很尊重,又該怎麼辦?
還有第三件在意的事情,那就是錄事人員。
錄事人員的作用最為強大,他關係著本次出使的成果。
洪祖昌一個眼神過去,錄事當即明白了洪祖昌的用意,趕緊記下一筆
宣國運侯徐誌穹不識古禮,光祿大夫洪祖昌怒而斥之,宣國運侯徐誌穹羞慚無地,垂首膽顫,不敢仰視。
這就是錄事人員的重要意義,這一筆記下去,千乘國在這場交鋒中,就算占據了絕對上風。
洪祖昌坐回座位,半響不語。
錄事再記下一筆光祿大夫怒視宣國群臣,宣國群臣不敢妄發一語。
徐誌穹喝了口茶道“有事便講!”
錄事再記一筆宣國運侯徐誌穹,求教於光祿大夫。
洪祖昌冷笑一聲,仍不作聲。
錄事再記一筆光祿大夫蔑視宣國群臣。
徐誌穹皺眉道“你若沒話說,我便走了。”
錄事沒記,他不知該如何記了。
洪祖昌皺眉道“吾等前來,是為與貴邦商議政務。”
徐誌穹道“我且說了,有事便講!”
洪祖昌道“我邦不與內卷商議要事!”
這是說給梁玉瑤聽的。
梁玉瑤惱火,正要開口罵人,徐誌穹先讓她稍待,轉臉對洪祖昌道“此乃我大宣內史令,你若知曉官製,當知內史令是何身份。”
千乘國也有內史令和平章軍國重事,都是地位極高的存在。
洪祖昌嗤笑一聲道“內史令,乃一國軍政之要職,豈能由一婦人擔任?昭興皇帝在世時,舉國上下,重拾舊禮,而今新君繼位,宣國禮製,卻已崩壞至此?”
梁玉瑤忍無可忍,怒喝道“婦人怎地?你不是婦人所生麼?”
洪祖昌搖頭笑道“婦人一如塵世之中淤泥,男子於淤泥之中播種,淤泥之中自會長出果實,
果實雖出自淤泥中,卻與淤泥又有多少相乾?這點道理,卻問你們大宣的農人懂是不懂?”
梁玉瑤緊咬銀牙,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無論梁玉瑤如何反駁,洪祖昌都會用淤泥和農夫的例子,把梁玉瑤說到死。
這種套路,梁玉瑤在公孫文身上見識過許多次,貌似這是千乘國的看家本領。
洪祖昌看著梁玉瑤,澹然一笑。
區區一個年輕婦人,也敢與我爭辯?
洪祖昌又看向徐誌穹。
這後生又能有幾斤幾兩?
聽說他南征北戰,有些功勳,終究不過是個武夫罷了。
徐誌穹盯著洪祖昌看了片刻,忽而笑道“你走吧。”
洪祖昌一怔“運侯,此言何意?”
徐誌穹道“你千乘國派一個淤泥裡生出來的人來我大宣,又是何意?
泥人該送去集市,做的俊些,能賣個十幾文錢,做的不俊,隻能做添頭送了,
似洪大夫這般容貌,送了隻怕也沒人要,卻還來皇宮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