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施程原本決定留下來,好好拾掇一下千乘陰司,一聽於延彩的描述,又有些動搖了。
徐誌穹曾經問過師父,判官死後,身上的功勳會去往何處?
師父給出的回答是,無論任何一個道門,修者死後,身上的修為都會被道門收回,就是所謂的身死道消。
但千乘陰司似乎是個例外。
因為千乘判官絕跡,判官道消失,導致陰司的功勳斷絕了。
於是千乘陰司就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閉環係統,冥道修者在死去之後,功勳會停留在體內,成為同道們的晉升材料,或者說是晉升的食材。
這也應該是判官道消失,導致功勳無法回收的緣故。
看來在千乘陰司之中,誰掌握了足夠的同道屍體,誰就有最高的修為。
可想起來,這事情又不合邏輯。
作為千乘閻君,周恭賢掌握的資源最多,可為什麼他隻有八品修為?
“在你們陰司,誰搶到了屍體,誰就能吃麼?”
“那倒未必,”於延彩認真解釋道,“搶到屍體看機緣,能不能吃得下,得看天資,
曾經有個典獄,撿到了一具都官的屍體,他天資不濟,但還是把屍體強吃了下去,結果吃了三天,差不多吃了一半,導致經脈受損,當即失心發瘋了,
後來這人被我發現了,我一看,這卻不能浪費了,我把那都官吃了,把他也給吃了,正好趁新鮮……”
原來如此。
周恭賢天資不濟,不敢多吃屍體,反正手上硯台,他也不急於晉升。
於延彩把吃屍體的過程說的津津有味,施程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轉臉對徐誌穹道“奈何橋上的規矩,我已經教完了,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徐誌穹搖頭道“那不行,要教的東西還多著呢,陳知縣,你往這廂來。”
他上前把陳知縣揪了過來,陳知縣似殺豬般哀嚎。
“施大哥,且看這人如何處置?”
施程蹲在陳知縣麵前,笑吟吟道“彆怕,我是好人,不似他那般狠毒,老人家,你做過壞事麼?”
陳知縣連連搖頭道“老夫從未做過壞事,老夫所言句句屬實。”
“莫急,我信你。”施程臉上總帶著笑意,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老人家,你殺過人麼?”
“這,這世上總有該殺之人。”老奸巨猾的陳知縣,中了真言訣,說了實話,但說的是無關緊要的實話。
“那這世上有沒有不該殺的人?”施程不緊不慢的詢問。
“自然是有的。”
“你有沒有殺過不該殺的人?”真言訣加重,陳知縣不能回避了。
“身為一縣父母官,有時……也是迫不得已。”
施程笑道“你殺過多少不該殺的人?”
陳知縣的嘴唇顫抖半響。
不是他不想說實話,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老夫沒有親手殺過,若是非要說和老夫相乾的,十幾,或是二十幾人……”
施程沒再等陳知縣往下說,轉身對徐誌穹道“馬長史,這人雖然沒被摘了罪業,可生前惡行累累,按道理,還應該由你們判官處置,
你若嫌賺不到功勳,不予理會,我且讓他投胎做個畜生,此事至此了解,
你若願意守住道門本分,且給他寫個判詞,送到刑獄,讓他受罰。”
“本分自然要守住!”徐誌穹一笑,“無妨,我親自審問陳知縣。”
徐誌穹正要和陳知縣敘舊,胸前拍畫一陣顫動。
是付驥的拍畫。
徐誌穹打開拍畫一看,畫上的娃娃咧嘴大哭。
在千乘國,徐誌穹收了一百多個判官,這一百多個判官都去了罰惡司,唯有付驥情況特殊,被留在了皇宮裡。
看來今天不能和陳知縣敘舊了。
卓靈兒道“馬郎,你和我都不是推官,也不能擅自給彆人寫判詞,你且回罰惡司,把百嬌叫來,遇到罪大惡極之人,由她來處置就是。”
徐誌穹點點頭“千乘陰司,就拜托給施大哥了,靈兒,你在這廂幫襯著。”
卓靈兒看了看於延彩和戴慧琴,衝著徐誌穹遞了個眼色。
這兩個是五品的黑白使,卓靈兒和施程都是六品,怕是管不住這兩個人。
徐誌穹早就想好了“無羈、無憚!”
薑勝群和李傑真不想應聲。
“你們兩個在此,給施閻君做護衛!”
薑勝群有四品修為,李傑為人機敏,有這兩個人相助,一文一武,以施程的心智,應該鎮得住千乘陰司。
臨行之時,徐誌穹看了陳知縣一眼。
這廝的罪業哪去了?
以他所作所為,罪業不會低於五寸,縱使有七八寸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千乘國判官道門凋零,有多少像他這樣的罪人,像尋常人一樣死去,到了陰司,還能憑借豐厚的陪葬,重新托生到富貴人家。
而他們的罪業沒有被判官摘去,會被另一個人收走。
罪主。
罪主肆無忌憚的收取罪業,後果會是什麼?
徐誌穹帶著沉書良和寧勇偉回了罰惡司,叫寧勇偉帶趙百嬌去陰司幫襯,徐誌穹從沉書良身上吸了些氣機,獨自回了城外大宅,去看看付驥的狀況。
薑夢雲跟著徐誌穹一並回了罰惡司,她找到武四,講述了在陰司的見聞。
武四在員吏舍中默坐良久,突然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