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師叔祖自己離開的?”
魚玄風也回過味來,心慌稍減。
“應是去見那黎淵了。”
魚玄機走到窗前,望向神衛軍駐地所在,眸光閃爍:
“那王問遠到底是什麼人?一封信居然能讓師叔祖下山,親自去見那小輩……”
龍夕象是何等人物?
縱然是淮龍宮、麒麟山、狂獅門這等州級宗門之主親自求見,都未必能見到,遑論讓他親自去見了。
“師叔祖親自去見他。”
魚玄風心中吃味不小,他供了這麼一路,師叔祖都沒正眼看自己一眼。
“師叔祖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他既然下山,必然是要見那黎淵的,以那小子的天賦,隻要見了,至少也得是個掛名弟子吧?”
魚玄機都有些豔羨。
她家在大龍門也算是大家族,但想要拜入宗師門下,也幾乎沒有可能。
“難怪門內那些人動靜那麼大……”
魚玄風心下有些恍然。
“師父回來了!”
這時,魚玄機眸光一動,看到了夜色之中橫掠而來的人影,幾個起伏,已到了回雁樓中。
姐弟倆快步出門,上到十六樓時,宮九川兩人已是到了。
“玄機。”
宮九川開口:“明日,你們姐弟倆守住一二關。”
“是!”
魚玄機兩人躬身應是。
顏三星倒了杯酒,抬頭道:“其他人,稍稍抬手些,那八萬裡,打將出去!”
“這……”
魚玄機看向宮九川。
龍虎宴是有闖三關的說法,這是要考教參宴者武功。
但曆來龍虎宴,但凡受邀參宴者,多半是意思一下,能不能拜入寺中不說,宴,自然還是要讓人參加的。
左右不過幾杯酒的事,不至於折人顏麵。
打出去未免……
“若他武功尚可,就放他進來,若名不副實,就打出去吧。”
宮九川並不怎麼在意,他捏著酒杯,思忖的是黎淵:
“至於黎淵……”
“師父。”
魚玄機適時輕咳一聲:
“師叔祖出去了,疑似去見那黎淵了。”
“嗯?!”
宮九川兩人神色稍稍變化:“師叔祖何時出去的?”
“這,應該是今天?”
魚玄風硬著頭皮回答,他真沒怎麼留意。
“下去吧。”
宮九川微微皺眉,將兩人打發了出去。
兩人離去之後,顏三星放下酒杯,神色反而一緩:“師叔既然出麵了,那黎淵的事情倒是好辦了。”
“說來,那楚玄空莫非是算到了什麼?”
宮九川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難道,這黎淵真能承接師叔的衣缽?”
楚玄空,龍吟堂副堂主,其武功與他相差無幾,但地位卻很高,究其原因,是因其有神算之能。
“師兄你也信那什麼神算之說?”
顏三星也皺起眉頭。
他並不信算命之說,因而,楚玄空之前來信,要他阻攔黎淵,他也隻以為是那楚玄空怕有人威脅其地位。
龍吟堂是大龍門三堂之一,能成為堂主,就有資格成為下一任大龍門主。
但如今,龍吟堂隻有一個副堂主,堂主之位空懸。
“是或不是,師叔回來就知道了。”
宮九川神色微妙,神算之道,他是信的,但他信的是邪神教有此能耐,其餘人,他還是抱有懷疑態度的。
“嗯。”
顏三星點點頭。
兩人交談喝酒,沒等太久,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的騷動聲。
“師父!”
魚玄風快步上樓,神色古怪:“那,那黎淵……”
“來了!”
屋內兩人對視一眼,神色各異。
宮九川起身,下樓,剛到回雁樓門口,就見一身著勁裝的少年,在魚玄機的引領下快步走來。
那少年正是他們之前見到的黎淵,而此刻,其肩頭赫然坐著一個一尺來高,穿著道袍的小光頭。
“師叔!”
宮九川心中一動,快步上前,躬身行禮。
“師叔!”
顏三星緊隨其後,心中吃驚不小。
他可是知道,自家師叔不但健忘,且很少親近外人,這……
“呼!”
龍夕象隻應了一句,身軀已化光消散,沒入了散落的信箋中。
黎淵伸手將所有信箋撈起。
“給我吧。”
魚玄機麵無表情的伸手。
黎淵笑眯眯的將信箋帶給她,他心情很好,也不在意這點敵意:
“有勞師侄女。”
“你!”
魚玄機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黎淵,見過兩位師兄。”
黎淵又行禮,麵對兩尊煉髓有成的大高手,他的禮數十分周道。
“……”
宮九川、顏三星對視一眼。
“黎……黎師弟可是拜入了師叔門下?”
宮九川隻覺十分彆扭,想到之前韓垂鈞想要托付給自己的就是眼前這小子,他心裡越發彆扭了。
顏三星則皺著眉頭,心中驚疑不定。
那楚玄空真算到了?
可又為什麼要他們阻攔黎淵拜師?
“承蒙師傅他老人家看重,僥幸拜入門牆。”
黎淵很謙虛。
至於之前便宜師傅說的,不準以他弟子自居的話,他隻當忘了,想來,他那便宜師傅自己都忘了?
這一路上,他可真見識到了什麼叫健忘。
短短半個小時,他就自報了三次姓名……
“那,那可真是恭喜師弟了。”
宮九川擠出一絲笑容,示意魚玄機招待黎淵,自己轉身離去。
他近百歲的人了,和一個毛頭小子稱兄道弟,像個什麼樣子……
“呼!”
魚玄機的態度不怎麼好,黎師叔表示諒解,他打量著回雁樓,心裡有些感慨。
“這就進來了?”
……
……
十月初十,大雪。
迎客來客棧裡,天還沒亮,各路江湖人士已是早早的起了。
“林兄!”
“林大俠起這麼早?”
“林大俠,用過早點了嗎?”
林東平起的很早,他背負長劍,緩步出了客棧,一路上不乏相熟的江湖人士。
呼呼~
客棧外,風雪正急,鵝毛大雪在北風吹徐下,彌漫長空。
長街內外,不見了往日的攤販,倒是提刀跨劍的江湖人士多了起來。
“林兄去這麼早嗎?”
路過一間茶肆,林東平腳下微頓,卻見茶棚下,一身形高大的青年舉杯相邀:
“龍虎宴還沒開,坐下喝杯茶水如何?”
“嶽重天!”
林東平眸光一凝,已認出此人是誰。
因著火龍寺與龍虎寺之間的香火情分,這嶽重天拜入龍虎寺的機會比他可是要大多了。
鐵劍門的賠率,嶽重天可僅次於黎淵、閻青猿。
“嶽兄倒是不急不躁。”
林東平坦然入座,舉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有些苦澀,回味甘甜:
“好茶!”
“嶽某平生不沾酒色,故而,隻能以茶水招待,還望林兄不要見怪。”
見他毫不猶豫的喝了茶,嶽重天眸光微凝,旋即笑著與其碰杯。
“關於此次龍虎宴,嶽兄可有教我?”
林東平落下茶杯。
“今日龍虎宴,你我算是對手,林兄何以認為嶽某會說?”
嶽重天似笑非笑。
“嶽兄出身火龍寺,即便沒有龍虎宴,拜入龍虎寺也是手到擒來,林某哪裡是你的對手?”
林東平搖搖頭:
“嶽兄天生龍形,悟性更是絕倫,十六歲已修成火龍勁,如此天賦,如此根骨,龍虎內門想來不足以滿足吧?”
他微微一頓,主動倒了一杯茶:
“林某無甚野心,隻想拜入龍虎內門,若嶽兄可助我一臂之力,未來嶽兄角逐真傳之時,必鼎力相助!”
“林兄說笑了。”
嶽重天沒料到他這麼直接,聞言搖搖頭:“龍虎真傳貴比大運王公,哪裡是嶽某可以覬覦的?”
“不過,關於這龍虎宴,嶽某倒知曉一些……”
林東平眸光微亮:“還望嶽兄指點。”
“指點不敢當。”
嶽重天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龍虎宴前,應有幾關,由龍虎寺內外門弟子把守,我等要過關,才有資格入宴。”
林東平點點頭,這他也從其他地方打聽到。
“依著往年龍虎宴,這幾關並不會真攔住咱們,入宴並不是問題,但,被人放過去,與自己打過去,這可絕不相同!”
嶽重天壓低聲音。
“打過去?”
林東平微微皺眉:“嶽兄,林某不是妄自菲薄之輩,但龍虎寺內門弟子把關,你我真未必能打過去吧?”
龍虎寺弟子數萬,但絕大多數隻是雜役、外門,真正能拜入內門的,並不多,且無不是精銳中的精銳。
州府級宗門,真傳方才可以學到上乘秘傳,而龍虎寺內門弟子就能學到不止一門上乘秘傳,甚至其中佼佼者,可以學到上乘絕學!
“縱然打不過去,也要竭儘全力,展露天賦武功。”
嶽重天並沒多說什麼,與他碰了一杯茶,便起身離去。
“竭儘全力……”
林東平眸光閃爍,旋即起身,快步走向回雁樓。
嶽重天不急不緩,繞了兩條街,卻又尋了處道旁茶肆坐下,沒一會兒,他舉起杯來:
“言兄去這麼早嗎?喝杯茶水暖暖身子如何?”
……
天色還未大亮,回雁樓外已是頗為熱鬨,隔著幾條長街,八萬裡就聽到了嘈雜的人聲。
“龍虎寺的名頭,真是大的很啊!”
八萬裡有些咋舌,又有些皺眉:“老方,黎師弟呢?沒見他人嗎?”
“黎師弟比你可穩重多了。”
方寶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還是擔憂一下自己吧,要是連門都進不去,看師父不扒了你的皮!”
“什麼門攔得住我?”
八萬裡歪了歪頭,肩上的巨錘引得來往行人無不側目。
“諸位江湖同道!”
這時,有聲音從遠處炸開,中氣十足,傳蕩數裡。
“大高手!”
回雁莊園外的一眾江湖人士無不收聲,望去,卻見門外高台上,一麵黑如鐵的老者拱手開口:
“某家顏三星……我龍虎寺開此宴,主在結交江湖豪傑,此次龍虎宴,受邀參宴者十七人……”
顏三星的聲音極高,回蕩在長街內外,震懾了所有武林人士。
強如八萬裡這等性子,也下意識放下錘子,凝神靜聽。
“此次龍虎宴,設三關,闖過一關,可入外院參宴,二關者,內院參宴,三關全過,方可登樓!”
“不曾受邀的諸位朋友,也可參與!”
……
“煉髓高手真是中氣十足啊!”
回雁樓九層靠窗處,黎淵憑欄而望,透過風雪,長街內外足有數百上千人之多,且不乏高手。
隨著顏三星宣布開始,門外的高台上,闖關已經開始。
聽著兵器交擊之聲,黎淵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世間的際遇就是這麼離奇,龍虎宴還沒開,但自己已經保送了……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