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鍛兵鋪已是熱鬨了起來。
黎淵來的很早了,路過演武場時居然碰到了十來個各院的學徒,其中居然還有生麵孔。
“鍛兵鋪九個院子,六十多個學徒我都見過,那幾個是?”
黎淵餘光掃了一眼那幾個生麵孔,在其中一人身上停頓了一下。
在一群裹著粗麻棉衣的學徒中,披著狐毛大氅的可就這一個,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三掌櫃王定的三兒子,王功?這不會也是來參加考核的吧?”
聽著些微的議論聲,黎淵心中微動。
“快著點!”
沒進中院,黎淵就聞到了肉味,中院裡,劉青等學徒在孫胖子的呼喝聲下,忙的滿頭大汗。
“好家夥,舍血本了!”
黎淵一抬眼,就瞧見了屋內燉著的三大鍋肉菜,這委實豐盛的過了分。
“這是內院考核這天才有的待遇,往年是三年一次,以後是一年一次。”
孫胖子掀開小灶的布簾,板著臉走出來。
“為了這頓飯,學徒們也得來啊。”
黎淵剛吃了飯,但現在又餓了,拿起筷子夾了塊大骨頭就啃了起來,夥房幫廚就這待遇。
惹得揮汗如雨的其他學徒紛紛注目。
“那幾個可不是來混飯吃的。”
孫胖子努了努嘴,透過中院的大門,黎淵瞧見,幾個穿著明顯迥異於所有學徒的少年男女相伴走到那王功身前,似在聊天。
這幾個少男女和一旁的學徒年紀相差仿佛,但站在一起,就像是兩個世界的分割線,十分的紮眼。
“三掌櫃家的三兒子王功,趙頭領的小女兒趙小銘,其他的,也是內城幾家臨時塞進來的,好在,不占你們的名額。”
玩特招是吧?
黎淵聳了聳肩,問道:
“壞呢?”
“壞……也是真壞。”
孫胖子的臉變得很臭,很難看:“活見了鬼了,今年內院考核第三項,居然是摸骨……”
“摸骨?”
黎淵微微皺眉:“往年呢?”
“往年三項,是樁功、錘法、力氣,今年怎麼要求根骨了?”
孫胖子一臉悶氣,眼前這小子的根骨可不是太好。
“根骨嗎?”
回想起秦熊的態度,黎淵若有所思。
任何突兀的改變背後,必然有著深層次的原因,可惜孫胖子看起來似乎不知道……
“這要是有根骨要求……”
黎淵還沒說話,孫胖子已是站不住了,提起食盒就向後院走去,憂心忡忡:
“你在這照看著,我去找……人問問……”
根骨,到底怎麼摸?
黎淵心下搖頭,卻也不慌,照料著三口大鍋,也抽空給自己打了一碗,等孫胖子回來,他已經吃飽了。
“彆吃了!”
孫胖子臉色有些黑,沉聲道:
“難怪內城那些家都塞人過來。這次考核有些特殊……黎淵,反正,儘最大的努力吧。彆藏著掖著,不爭,你怕是會後悔一輩子。”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
“我可不是怕你還不上銀子……”
“啊?”
看著孫胖子少有的認真,還帶著絲絲羨慕,黎淵心中微動。
他還想問什麼,孫胖子已是擺擺手,走出屋子,敲響了‘飯鐘’,門外的學徒們魚貫而入。
……
天公作美,飯後天氣大晴。
黃泥壓就的演武場上,一眾學徒根據各自的院子排列整齊,各家院子的主事來的頗為齊全。
黎淵站在人群中,視線穿過麵前的孫胖子,簡單搭建的台子上,三個人正襟危坐。
秦熊立於右側,低著頭與那身穿黑色大褂的老者說這話,右側,則坐著一麵白無須的老者,黎淵認出,這是二掌櫃唐銅。
“和秦熊說話的是三掌櫃王定?那麼,中間的是大掌櫃曹焰?這麼年輕?”
黎淵也是頭一次見到三位掌櫃,有些驚訝。
那位在整個高柳都有很大名氣的曹掌櫃,看起來才不過三十出頭,穿著簡單的褂子,並無出奇之處。
突然,曹焰向這邊瞥了一眼,四目相對,黎淵立馬低下頭,兩耳間一時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這眼神……”
黎淵心裡有些發毛,有種前世站在天台邊上望下看時那種,隨時可能粉身碎骨的恐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