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著額頭抬眼看去,是剛從急診會診回來的江北。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他拉開她捂著額頭的手,看了眼。
“還好,不用打麻藥。”
聞煙蹙著眉睨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此刻身處的地理死角,逃無可逃。
她剛打電話時選了這個粗粗的圓柱角落,此刻被江北嚴嚴實實堵在這個夾角裡,無路可去。
“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談談?”江北撐著圍欄,俯身平視著她。
聞煙再一次在那雙幽黑的眸子裡,看到此刻小小的白白的自己。
聲隨心變,“談什麼?”她直視他,問。
“什麼都談。談你這麼年有沒有想過我,談你現在喜歡什麼車,談你到底怎樣才能重新把我當朋友。煙煙,談一切可能。”
這是自重逢後,他第一次叫她煙煙。
疊字的發音,用他好聽悅耳富有磁性的嗓音說出來。聞煙隻覺自己都要醉在他這份,突如其來的柔情裡。
“非談不可?”她站直身體,多了幾分從容。
江北笑意掛在眉梢,往前湊了湊,把人重新逼回死角。
“就今晚,下班一起回去,非談不可。”說完側身,給他的煙煙讓開一條,並不康莊的狹長小道。
聞煙蹭著他的白大褂,快速逃離。
在電梯關門前,看了眼手機,今天是他的生日。
陳瑛下午趕到醫院看牛老師時,聞煙正在跟家屬談器官捐獻的事。
腦死亡,才16歲。
因為在學校打鬨,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搶救了好久,轉到icu以後還是沒能扛過去。
這孩子的父母已過半百,當年懷孕也是萬般艱難頗為周折。
可沒想到子女的緣分就隻有這短短的一段歲月相伴。
麵前哀慟哭泣的父母什麼也聽不進去,可兒童醫院那邊還有個靠透析維持生命的孩子在等著這顆健康的腎臟。
聞煙掐著自己的大腿,緩緩開口。
她隻說了兩句,就被對麵的人,意料般的潑了兩杯水。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太過殘忍。可那個女孩隻有九歲,活潑開朗,她對這個世界充滿期待。隻要有這顆腎臟,她就能有不一樣的人生。”此刻的聞煙多麼希望自己是個機器人,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她是個撿來的孩子,因為先天疾病,被丟棄在路邊。是她現在的爸爸發現並且收養了她,現在靠著送外賣和賣雞蛋餅,掙錢給孩子做透析。”
聞煙握著手中的筆,白大褂的袖子拂去藍色文件夾表層的水珠。
然後,把那文件往前推了推。“希望您二位,能再好好考慮一下。”
還是同樣的流程,她外出離開5分鐘。5分鐘後,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坦然接受。
今天圓圓休息,icu的值班醫生冷著臉從她身邊經過。
聞煙記得這個人,當年在學校因為貼吧校花之爭,跟她的閨蜜有些不愉快。
沒等到5分鐘,那扇門從裡麵打開。
“聞醫生,等那孩子病好以後,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聞煙感恩的笑著,“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