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瀚文沒有見過這樣的老丁。
似乎是解開了枷鎖的老狗,突然迸發出難以理解的活力。
總之這家夥自從回來西莞,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老太太終究還是走了。
回光返照這種事情本就反常,一個老人不吃不喝,能撐三天已經是異數了。
不過據老丁所說,自己的丈母娘是含笑而死,死前精神矍鑠,臉上的老人斑都淡了。
辦事的時候,不管是誰來了,都得說一句,這是喜喪。
“你真跟你老婆分居了?”
薑瀚文最近幾天安排好了下一部戲的準備工作,本來想著早點出發去提前踩踩點。
又被馮導這事情給耽擱了。
講道理,他倒是不想過多糾纏這些事情。
姓馮的打電話過來,態度還算誠懇,言語中全是對自己的誇讚,一度讓薑瀚文以為這人是不是找的嘴替,不然以對方的資曆,不至於如此奉承。
即便是如今的處境糟糕,也不一定會轉變如此之大。
“薑老弟,你說的對,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沒感情是過不下去的,就算是單純的為了利益,那也得摻點感情。”
老丁從抽屜裡摸出一包白殼煙,抽出一根遞給薑瀚文。
互相點上,也不客套,兩個人就這麼在沙發上吞雲吐霧起來。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把感情當工作乾,那肯定乾不好,更何況你們家宋局長不是一般女人。”
薑瀚文砸吧著嘴,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這倒不是他沒心沒肺,實在是現在的老丁居然給他一種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感覺,小心謹慎當孫子一輩子,老來快退休了,突然一朝頓悟,老夫聊發少年狂,作為旁觀者確實有點~·~
“嗬嗬,宋局長不但不是一般女人,一般官員也沒她這麼有上進心的,純粹的zz動物,就該是這樣,一切以zz利益考量,其它的一切都得讓路。”
老丁猛得吸了口煙,又開始掉書袋。
“昔日漢高祖敗於彭城,諸侯聯軍數十萬,被項王三萬並殺得潰不成軍,夏侯嬰駕車帶著高祖奪路狂奔,楚兵追擊甚急~~~”
“這故事我聽過。”
薑瀚文接過話頭:
“劉邦嫌車上人太多,情急之中,竟然將自己的親生兒女推下馬車。身邊的夏侯嬰看到後,把惠帝和魯元公主拉上車,劉邦又推了下去,夏侯嬰又把他們拉上來,劉邦再次推下去,如此三次將兒女推下車。”
“怎麼著,你是想說,宋局長跟劉邦是一號人?這也太過了。”
薑瀚文擺擺手,看得出來,這麼多年老丁的怨氣攢得還真是不少,把自己老婆比作劉老三那樣的無賴,這也是沒誰了。
“丈母娘她老人家是個好人,我一向對她是很尊敬的,也很想經常回去看看她,實在是平時太忙,而且,算了,宋局長本來跟我也是分居狀態,現在說開了,沒什麼不好,我這個快退休的糟老頭子對她已經是沒有的負資產了。”
老丁低著頭,這麼多天來難得的落寞。
“路是自己選的,我當初既然想著攀龍附鳳,這個結局就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能夠時間倒流,回到三十多年前,我還是那個基層的小民警,我是不是還會這麼選。”
老丁苦笑一聲,很快又調整了情緒。
“不管怎麼說,薑老弟,咱們是朋友,彆的地方我管不著,西莞這地界,老丁我在一天,都得給你把台子站好了。”
“至於宋局長,她走她的路,咱們兄弟崩搭理她。”
老丁這是掏心窩的話,他雖然不認為薑瀚文會中宋局長的套。
但他還是認為,自己有義務幫朋友擋住一些不確定因素,甚至這不確定因素是宋局長。
羊城的水太深,盤根錯節,吃肥肉吃的滿嘴流油,一旦哪天上麵要殺豬。
說不定就得鬨出天大的動靜。
無論出於哪種考慮,他都不希望薑瀚文跟宋局長搭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