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瀚文離開政府大院的時候，吳媽已經被魯隊押回警局審問了。
老實說，這審問幾乎是警方單方麵做筆錄，根本不用詢問。
吳媽跟吃了誠實豆沙包一樣，在老丁家客廳就當著眾人的麵把自己的“豐功偉績”事無巨細的來了一遍。
聽得一眾警員都是一愣一愣的。
其實自始至終薑瀚文也沒有對她使用什麼手段，最多也隻是進門的時候稍加震懾。
至於她為什麼對自己的罪行沒有絲毫悔過之心，反而出奇的自豪，這一點甚至連乾了幾十年刑偵的魯隊都十分費解。
人家凶手被抓了，多的是拒不認罪的，少部分是一言不發的，像她這樣上躥下跳把行凶經過描述的繪聲繪色的，還真是少見。
一個種地種了大半輩子的婦女，想來也不會是什麼表演型人格。
魯隊看了一眼門口的薑瀚文，向他投去詢問的眼神。
隻要預言家出手，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不過薑瀚文似乎對此沒什麼興趣，隻是讓魯隊的人把吳媽的行李包拿到客廳來。
當把她的行李打開的時候，眾人又被刺激了一下，老鼠藥、敵敵畏、百草枯、各種型號的醫用針管塞得滿滿當當的。
這麼多家夥什，彆說殺一個癱瘓在床的老人了，就算是拿去毒殺大象都夠了。
吳媽熟練的把這些工具拿出來，一樣一樣給警察講解使用方法和實戰過程。
從下藥方法到下藥劑量都說得一清二楚。
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農婦在大庭廣眾之下拿著百草枯，講述自己的殺人經曆。
這跟魔不魔幻無關，單純是讓人無語。
薑瀚文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先行一步。
沒過半晌
一輛黑色的紅旗h7駛出政府大院，朝著西莞方向前進。
相比來的時候匆匆忙忙，回程的路上就顯得時間寬裕很多。
薑瀚文婉拒了宋局長的宴請，也沒招呼老丁回西莞。
老人家現在水米不進，精神頭卻好的出奇，想來是大限將至了。
這個時候不該有亂七八糟的應酬，算計，打擾。
無論好壞都還是一家人，最後一程總得讓老人不留遺憾。
“薑處長，以前老聽說您的英明事跡，我也關注你某音，視頻裡確實年輕，沒想到今天見著真人，比視頻裡還年輕，薑處長如此年紀就能這般成就，著實令人佩服。”
“哦，過獎。”
薑瀚文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卻是提不起聊天的興致。
同樣姓劉，這位文質彬彬的劉秘書，一身行政夾克，金絲眼鏡，高速上能把車開的如履平地，一開口就是舌燦蓮花，說話大方得體，秘書這行算是被他乾出名堂來了。
不過薑瀚文還是喜歡劉名揚那樣的個性張揚，沒有那麼多的計算，隱藏，反而是多了很多赤子之心。
不像這個劉秘書，世俗裡官場裡摸爬滾打出的圓滑世故已經深深刻在基因裡了，演都不用演。
但這也怪不得劉秘書，秘書這個位置就是這樣，做不到滴水不漏的，成天胡說八道的早就被淘汰了，這家夥年紀輕輕的人，看著不到三十歲，能乾到宋局長的秘書，也著實不簡單了。
老丁跟他老婆，聽著都是警局局長，好像是差不了多少，實際上差著十萬八千裡。
老丁從西莞警局，想坐到她老婆那個位置，除非是祖墳發大火，冒青煙都不行。
那一步之遙就是天淵之隔。
好在老丁早就樂天知命了，就在西莞警局的位置上等退休，沒什麼上進心。
不像他老婆，了不起的職場戰士，非得爬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才肯罷休。
老人家說的就蠻有道理：錢外有錢，人上還有人。
“薑處，聽說您不打算到香江履職，果然是有鴻鵠”
“劉秘書，我倒是好奇，你不在羊城待著，給宋局做危機公關，乾嘛上趕著來送我？我這口鍋可是冷灶，燒了也沒用。”
薑瀚文講話很直白，沒想到劉秘書居然沒半點情緒波動。
“薑處，不瞞您說，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做什麼危機公關都是假的，十條人命！天王老子來了都瞞不住，更何況還有您這位欽差大臣在場，甚至連報警電話都是您打的。”
劉秘書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危機公關，最需要危機公關的不就是你薑瀚文嗎，整個政府大院在場不在場的官員加起來，影響力都沒你薑處長大。
你那一通電話直接打給部裡，立馬就是天下皆知，搞不好再趁機會拍個視頻，蹭一下熱度，吃一波流量，宋局長不用上麵下令，自己就得引咎辭職。
轄區裡出了這種悖逆人倫的案件，負責人的主管難辭其咎。
不過劉秘書已經放棄了，他很清楚，薑瀚文不是一般人，他是洞悉人心的高手，自己這樣經過千錘百煉的滿級秘書，在他麵前，居然都有一種赤身裸體，被一眼看穿的恐懼感。
宋局還是失策了，他不該派我來，我也搞不定這位警界預言家，再厲害的高手也不能跟這種玄學人物對線。
君子欺之以方，世事洞明的人就得講感情。
“劉秘書，你也不用想了，我沒打算把這事兒向部裡反應，至於彆的渠道我管不著，不過我相信你們的手藝，稍微整修一番，報上去也問題不大。”
薑瀚文打開車窗，任由狂風吹拂。
劉秘書也很識趣，立馬變道減速。
“你也不用謝我，說實話，伱們家宋局長，我是真看不上，不是我瞧不上女人，也不是我討厭女強人，就是單純的瞧不上。”
薑瀚文也不打算跟宋紅玉有什麼交情，說話自然是怎麼簡單怎麼來，對付腦子一秒鐘拐八十個彎的秘書，最好的辦法就是單刀直入。
“兩件事。”
薑瀚文伸出兩個手指：第一，這件事情我完全是看在老丁的麵子上，跟你領導沒有半毛錢關係。
第二，我給了宋局長家的王姨總共七萬塊辛苦費，這錢我得找你領導出。
不談感情那就談錢，這錢雖然不多，但薑瀚文也犯不著自己出。
“薑處長，錢的事情您放寬心，我人微言輕，但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宋局長前途光明，比丁局要強上太多，為什麼薑處長卻處處拒人於千裡之外呢？”
劉秘書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薑瀚文。
他手托著腮，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窗外的風景，顯然是不想跟自己搭話。
“劉秘書。”
薑瀚文突然說話了：“說真話，我討厭你們混官場的，天天戴著麵具生活，是，你們心懷天下，前途遠大。”
“但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隻是個演員，最多也隻想當導演，拍出幾部好電影，最好是能拿個影帝，這是我的夢想。”
“你們自然是瞧不上的，所以，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