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女乾sha人後的恐懼讓他來不及穿上褲子,隻套了一條內褲就慌忙逃出了村子。
男人推起自行車,身子一歪一斜地走出十幾步遠,才慢慢地騎上自行車,慢悠悠地向城外騎去。
那一刻,從表麵上看,男人很平靜,其實他的心裡正在翻江倒海,他知道他已經欠下了多條人命,這下子要是真被抓住,就沒有命了。
所以,那一段路每走出一步,都好像是在萬丈懸崖上麵走鋼絲,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跌入深淵,萬劫不複。
他覺得,十幾步遠的路,每一步都是在表演自己的生命,但是,他還得耐著性子地表演,而且必須把自己表演得像個沒事人一樣,才能夠逃脫天羅地網。
任何一步的慌張,如果讓警察看出了破綻,他都有可能立即被抓回來,而一旦被抓住,他就會被送入地獄之門。
當男人騎上自行車的時候,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氣,他想,這下子又逃過了一個鬼門關。
在遠離警察的視線以後,男人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喪家之犬,飛快地蹬起自行車逃走了。
確認脫離危險之後,他既有點後怕,心中又充滿著慶幸,他奇怪自己竟有那樣的膽量和勇氣,麵對警察的盤查竟能夠那樣地鎮定自若,從容不迫。但在以後相當長的日子裡,他隻要一想起那被盤查的一幕就膽戰心驚。
從此以後,男人有好長一段時間蟄伏在農村,他認為,農村人多且雜,人們的警惕性也不高,躲在這裡要安全得多,他再也不敢輕易進城。
男人自從躲過警察的盤查以後,那段時間,他的膽量似乎特彆小,即使是在農村,他也裝得像個縮頭烏龜似的。
白天,他流竄在各個村莊之間,偶爾乾些小偷小摸的勾當,用偷得的錢來維持生活;夜晚,他有時睡在野外廢棄的機井房裡,有時棲身在田間地頭農民們臨時搭建的看莊稼的庵棚裡,有時蜷縮在村頭高粱秸搭的庵子裡。
需要洗衣服的時候,他才到鎮上的小旅館裡住上一兩個晚上,等衣服乾了以後就趕緊離開。
男人的吃飯更是簡單潦草,手裡有錢的時候,他就到鄉村集鎮上去買些鹹鴨蛋、羊肉串、黃瓜等他認為具有高營養的東西吃,有時也到小飯館裡或街頭小吃攤上買些飯吃;手裡一時沒錢的時候,他就到地裡去偷農民們種的玉米棒、紅薯或瓜果梨棗之類的水果充饑。
更難熬的還在後頭。農村秋收以後,到處天光地淨,曠野一望無際,既不好行竊,也沒有藏身的地方。
加之男人餘驚未消,不敢輕易下手偷竊,時常囊中空空,肚子裡也空空,餓得頭昏眼花。
他不敢到村子裡去討口飯吃,害怕被人發現蛛絲馬跡走不掉。每到這個時候,他非常想念他的父母,非常懷念小時候的一些歲月。
小的時候,雖然家庭成分高,家庭經濟狀況不好,但生活是穩定的,不用東躲西藏,不用整天擔驚受怕。
他記得上初中的時候,從家中帶的乾糧往往不夠吃,一周的乾糧4天就吃完了,每到周末就要餓肚子。
但那時心氣兒很高,一心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改變窮困的生活麵貌,雖然餓點兒,心裡是高興的。有一個星期天,他回家拿乾糧,一路上肚子餓得“咕咕“叫,他隻覺得肚皮貼在了後脊梁上,當他一路小跑回到家裡時,母親已為他下好了一鍋豆雜麵麵條,他連臉也顧不上洗,端起碗來,一口氣吃下4碗。
他想,此時要是再能回到家中,依偎在母親懷裡,吃上一頓母親親手擀的豆雜麵麵條該有多好!但是,由於他一步走錯,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身上背了多條人命,他此時已經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他不敢回家了,也不敢去見那年邁的父母了,他怕連累了他們,更怕自己被抓住,他怕一旦回了家就永遠回不來了。
他有時也想,人一旦到了這個地步,真是生不如死啊,他也想到過死,但他又不願去自殺,他覺得自殺一定很痛苦。要是能找到一個既不痛苦又能永遠脫離人世苦海的方法,他一定會去試一試,但在沒找到這個方法以前,他還要在人世間掙紮,暫時苟延殘喘吧。
人要活著就要吃飯,即使是苟延殘喘吧,也要填飽肚子。可用什麼東西來填飽肚子呢?由於沒有飯吃,男人隻能到田野裡去找點兒東西充饑。他像一隻狗一樣,在農民種過紅薯的地裡,一會兒扒扒這裡,一會兒翻翻那裡,翻半天好不容易翻出點兒農民收獲時漏掉的薯塊,用袖子擦擦泥,便往嘴裡塞著吃。
那一年的雪來得特彆早,還特彆大。
男人在疲於奔命中沒有注意季節的變化,寒流突然而至,成了對他的又一次沉重打擊。每到日暮的時候,他一個人抖抖瑟瑟地站立在寒風中,就特彆感到孤獨、無助和無奈。
兜裡無錢、肚裡無食、身上又沒有禦寒棉衣的男人,像一條風雪中的野狗一樣,可憐地龜縮著腦袋,雙手抱著膀子,凍得抖抖瑟瑟,兩隻曾經凶殘的眼睛露出絕望的目光。
遠處的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在吃年夜飯,偶爾有孩童在放煙花。
男人蜷縮在一間廢棄的破屋裡,透過破爛的窗戶看著這一切。
他坐過牢,還不止一次。
曾經因為盜竊自行車被勞教過,弓雖女乾未遂被判了五年,在牢裡砸了五年石頭,這麼長時間的牢獄都沒有讓他有所感悟。
但這一刻,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和自己躺的這一間廢棄的破屋。
他悟了。
猶如龍場悟道一般。
憑什麼我出生就注定受窮,而有的人卻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
憑什麼讓我無家可歸,而你們卻安享太平?
憑什麼讓我連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你們卻肆無忌憚地大魚大肉?
什麼讓我像個見不得人的野狗一樣整天東奔西走,而你們卻人模狗樣地逍遙自在?
我在村裡受欺負,在學校被看不起,跑出去打工辛辛苦苦一整年,老板賴我工資,我氣不過就偷他一個鐵鍋賣了十三塊,伱們就判我勞教三個月。
為什麼?!
為什麼偷口鍋要判三個月,而拖欠工資卻什麼事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女人嘴裡說的話永遠都是騙人的,愛來愛去都是屁話,說好了等我,最後卻還是嫁一個有錢的。
他們擁有一切,我就要一無所有。
有問題的是這個社會,不是我!
既然那些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我得不到,那我就去搶,就去殺!
男人在幻覺中不可自拔。
“咚!”
又是一拳側著打在男人的腮幫子上。
青年的拳頭勢大力沉,尤其是手上還戴著金屬指虎。
男人整張臉五彩斑斕,腦袋幾乎是立不住了。
饒是男人卻仍舊呼號不止,不停的咒罵。
審訊椅上的男人此時已經處於癲狂狀態,他兩眼空洞,不知道在看向何方,仿佛是陷入了無窮的幻境,雙手拚命掙著手銬,嘴裡憤怒的狂吼。
這一幕讓指揮大廳的一眾警員全都目瞪口呆。
以前從來沒見過“預言家”的審訊畫麵,這才居然就在這給大夥直播了?
話說這又是指虎又是開窗扒衣服潑水的,這合規嗎?
不少人都瞥了一眼前麵的老朱,見大領導不為所動,大夥也就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不知道了。
放在十幾年前倒是常規操作,擱現在還真是.
不過這嫌犯的反應也太大了,完全跟精神崩潰的一樣,那瘋狂的模樣說是du癮犯了或者是狂犬病發作都不為過。
這大名鼎鼎的薑顧問,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
“領導,這~~~”
還是站在角落裡的裴三民忍不住開口了,他剛說完,似乎又覺得不對,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到老朱身前。
“朱主任,薑顧問這,會不會出事兒。”
他倒不是擔心凶手的死活,如果真是身背70條人命的魔鬼,淩遲處死都不為過,吃點苦頭算什麼。
他擔心的是如果這畜生哪裡有問題,死在審訊室,這責任不得薑瀚文來背。
作為薑瀚文的鐵杆粉絲,裴三民是萬萬不願看著這種事情發生的。
“現在薑顧問是本案的最高決策人,所有人都得聽他的,我也不能有意見。”
老朱拍了拍裴三民的肩膀。
“裴所長,你對薑顧問不太了解,他這人,做事最講分寸。”
老朱完全不擔心薑瀚文出什麼岔子,薑瀚文是什麼人?
明哲保身,滑不留手,老朱是平生僅見,這家夥辦案能把自己搭進去?騙鬼呢?
再說,那禿頭一身腱子肉,整個大廳裡也未必挑出來一個比他還壯的,就這點手段,還不至於大驚小怪。
而且薑瀚文從來都是主打的魔法攻擊,從精神上攻破嫌犯的心理防線,
見老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裴三民也不好多說什麼,默默的退到一邊,緊張的看著大屏幕上的監視畫麵。
但審訊室裡薑瀚文的動作又把眾人搞得滿頭問號。
畫麵裡的風衣青年見審訊椅上的男人叫罵不止,涕泗橫流。
眾人以為他肯定要繼續施以老拳。
可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
青年卻突然走到窗前,關上窗戶,又走到門旁,打開中央空調。
又從暖瓶裡倒了杯熱茶放在審訊椅上,最後把羽絨服重新披在男人身上。
做完這一切,青年坐回主審位,靜靜的看著審訊椅上的男人。
審訊室處於封閉狀態,中央空調的效果也出奇的好。
才兩三分鐘,屋內的溫度就升到了二十多度。
隨著溫度升高,男人的叫罵聲也漸漸小了,他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眼睛裡似乎是恢複了些許神采。
等了一會。
他徹底安靜下來,兩隻手捧著紙杯,把熱騰騰的茶水一飲而儘,然後滿足的靠在審訊椅上,似乎是喝了什麼瓊漿玉液,一臉的滿足,就連他臉上翻卷的皮肉不停的流著鮮血也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