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的青磚小院裡,蘇忠家的又聚集起了二三十號婦人,眉飛色舞地傳著話。
“老夫人說了,眼瞅著就是重陽節了。這重陽節,講究的就是個敬老愛老,今年咱們莊子上的人做事勤快,鋪子的收成也不錯,上回辦的中秋燈會,大家夥都挺喜歡的……”
眾人聽了都笑開了。
這豈止是挺喜歡的呀!都過了十來天了,家家戶戶聊起來,不都是中秋燈會呀?
而且蘇家莊的人去了外頭,這可是炫耀吹噓的資本呀!
外村的親戚們,現在誰不高看這邊的一眼呢?
“這不,老夫人就打算辦一個重陽晚會。”
蘇忠家的這話一出,就有人發問了。
“蘇家大娘,這什麼是重陽晚會呀?”
“之前中秋節的時候,不是掛出了許多燈嗎?所以叫燈會。這回雖然也掛些燈,但沒上回的多,而且也不以燈為主,又還是在吃過晚飯以後開始,因此叫重陽晚會。”
眾人紛紛點頭,也不知道明白沒明白吧,反正是點頭了。
“哦,原來如此。”
蘇忠家的繼續道,“老夫人說了,這回的重陽晚會,講究的就是個敬老愛老,到時候,各家五十歲以上的老人,都跟上回一般,都能在戲台前排有個座位。不光有座位,還一人給發一包重陽花糕呢!”
在場上年紀的婦人都聽得喜笑顏開。
“呀!這敢情好!老夫人當真是憐老惜貧,自打老夫人來了莊子上,俺們得的好處實在是說不完啊。”
蘇忠家的和蘇忠,她們兩口子就都已經年過五十了。
因此這重陽花糕,她家裡少說也能有兩包了。
雖然她家裡人如今除了那些年紀特彆小的幾個,人人都有月錢,日子比往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讓她自己掏錢專門給老兩口買應節的點心,她也是舍不得的。
“那是自然了,老夫人向來宅心仁厚,做事大方,要不然,怎麼會有仙人點化呢?”
又有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怯生生地問,“不知道,這回的重陽……晚會,老夫人會不會再拜仙請仙了呀?”
她這話一問,全場的目光都盯住了蘇忠家的,眼神裡都是明晃晃的火熱期盼。
蘇忠家的微揚下巴,笑道,“重陽佳節,老夫人是仙人點化過的,自然是要拜仙的。”
不光是這些人期盼,難道她和她全家人就不期盼麼?
那般的奇景,又隻有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那自然是能看一眼就多看一眼的了。
這話一出,全場頓時發出陣陣抽氣聲和歡呼聲。
“呀,這可太好了!”
“上回我是都看傻了,沒顧上多給仙人磕幾個頭啊!”
“後頭你們幾個不是還專程上了無名山,去蘇仙廟裡磕了?”
“那去廟裡,跟當時就拜的不一樣啊!”
“上回我那嫁出去的大姑子,平時半年都不來一回的,偏巧不知道聽誰說了中秋燈會,第二日跑來埋怨了一通,非說是我有好事不跟她說一聲!行吧,這會兒就叫人給她家裡捎個信。”
“你家的大姑子好歹一年還回來兩回,還知道帶些東西,不空手。我家的小姑子嫁出去就真是潑出去的水,一年回來一回不說,就一家子空手兩串蕉,回來吃喝來了!這回我就是不告訴她!”
蘇忠家的聽著這些說笑聲,等她們的聲音小了些了才又笑道,“那兩個識字班的娃娃們,這回還是要上戲台去表演,老夫人說這叫彩衣娛親,孝經裡頭都有呢!”
“娃娃們要學舞,你們可都不許攔著啊!”
眾人忙表白,“不攔著不攔著!俺家娃娃要是被選上了,那可不是光彩得緊,誰還攔著呢!就怕選不中啊!”
上回在戲台上表演節目,女娃子一隊,男娃子一隊。
可一個班裡也就能選上一小半,大半的娃娃都被刷下來了。
那些沒被選中的人家,瞧著被選上的,還眼熱得很呢!
蘇忠家的同大夥說完了事兒,這才轉身往自家走去了。
甭管是上回,還是這回,她家裡都有一個孫子孫女被選上了。
老夫人賞的東西,這倆小的也就都得了。
反倒是彆的孫子孫女瞧得眼熱呐!
誒,誰讓他們幾個沒有趕上好時候呢?
老夫人這回,為了這彩衣娛親的舞,那可是真大方了。
要給每個跳舞的娃娃,都置辦上一身新衣裳呢!
那衣裳,是細棉綢的,女娃子是紅衫黑裙黑褲,男娃子是藍衫黑褲。
那料子都是現成的,現如今老夫人院子裡的幾位針線娘子可不正在趕製呢?
到時候,上戲台的娃子們,都穿得一般的衣衫,甭管跳得怎麼吧,光是這份整齊,就好看得緊了!
況且,老夫人還發話了,等演完了這衣衫就歸了各人了。
彆說莊戶人家裡過年也未必舍得給孩子做新衣了,就做也不是這樣好的料子。
就是她家的家境好些,那也就是過年給孩子們一人做一件新襖罷了,哪裡舍得上下都是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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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新莊院前院的一角裡,就有十來個小姑娘,正跟著大丫頭彩蘭學舞。
這十個小姑娘,上回已經參加過一回表演了,有了這個從零到一的過程,再學點稍微難的動作,就沒那般放不開和膽小了。
反而很有幾個活潑膽大的,一學就會,可見是有點天份的。
大丫頭彩蘭的舞呢,又是跟老夫人學的。
說是舞,其實就是大秧歌。
對於廣場舞大姨們來說,大秧歌基本上算是入門級的舞種了。
蘇大姨考慮到這時代普通老百姓的接受程度,覺得讓孩子們先學大秧歌比較合適,就在丫頭們裡頭挑了個學動作快的彩蘭,果然,這年輕姑娘學得不光快,人家跳起來也確實好看啊!
大姨們跳個廣場舞,就經常被批評擾民啊啥的。
那有的確實擾了,你批評一下也沒毛病。
人家有的明明沒擾,在小公園裡找個角落,誰也不礙誰的,也來批評嘲諷……不就是嫌棄是大姨跳嗎?換成年輕姑娘,那準保不光不嫌棄,還上趕著誇誇誇呢!
蘇大姨領著珊姐兒在一邊看著小姑娘們排練。
雖然一開始都有些手腳一順,東西不分吧,但練著練著,就都有了進步了。
蘇大姨看得微微點頭。
珊姐兒在一邊也看得滿眼羨慕。
雖然這個什麼節目之類的,隻不過是在村子裡戲台上演,而珊姐兒雖然是庶房的女兒,那也是國公府的貴女,貴女不是不能學舞,隻是肯定不能在小村子裡的戲台上表演給人看了。
蘇大姨摸了摸珊姐兒的頭,低聲問,“珊姐兒可是也想跳?”
珊姐兒搖了搖頭。